萬事屋大安吉日



一如往常,一如往常的萬事通屋,都已經是日上三竿的狀況,男主人仍舊還沒起床。臉上蓋著一本攤開的JUMP、磨牙的聲音更是多變『嘰咕咿──嘰咕咿──』
「話說為什麼是嘰咕咿?『咿嘻嘻嘻』不是比較恰如其分嗎?」
「恰如其分你個頭啊、那不是山田奈緒子笑聲嗎!」
「笨蛋、山田奈緒子的笑聲是『嗚嘎嘎嘎』,快跟山田奈緒子道歉!」
現在在萬事通屋男主人枕頭旁的兩個小小身影,正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耍起嘴皮子。雖說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打嘴砲是本劇的特色沒錯,但這兩道小身影的身上卻是背負著一刻也不可耽擱、攸關全下町、也就是大江戶地區,所有百姓性命安全的重要事項。
啪答、男主人的一隻手掃過吵鬧的黑影,噗滋一聲,其中一個撞上牆壁,在傳出呃啊慘叫與爆音同時,身體發出藍色電流與橙色火花──滋、滋滋……
「哇啊──!藤崎!藤崎你振作一點啊!不能壞啊、要是在這裡壞掉就GAME OVER了喔!藤崎────!」
「詩、詩織……我看到河的對岸有奶奶在跟我招手……我要去找我奶奶……」
「振作一點啊!你根本沒有奶奶啊!那個人是騙你的啦、那是比爾蓋茲的陰謀、要是渡過那條河就會被格式化喔!這樣也無所謂嗎?藤崎────!」
咚!
JUMP掉落。
JUMP的主人、萬事通屋的主人,頂著一頭銀白天然捲髮、剛睡醒時睜開那雙死魚眼的死氣沈沈度比一般狀態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名為坂田銀時的男人,現在正一臉怒意橫生地掀開本來就歪斜凌亂的棉被,一個挺身直起腰,隨手抓過眼前的『東西』狂吼:
「喂!混漲東西、在人家睡覺的時候吵什麼吵!而且還演出那種連續劇早就羞於播放的內容!給我聽好、一大早能撫慰人心的只有起床電視台(お目覚めテレビ)天氣預報的大姊姊你懂不懂!現在到底幾點了你知不知道!我的血糖值多少了你知不知道!」
「誰會知道那種東西啊!話說回來你早就醒了不是嗎?剛剛把藤崎打壞一定是故意的吧!我看到你的天然捲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天然捲沒一個好東西!再不放開我就把你格式化喔!比爾蓋茲萬歲!」
「天然捲礙到你了是吧?你這個傢伙可是連頭髮也沒……啊咧?」銀時終於發現自己喊話的對象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大約二十公分、類似金屬玩偶的物體時,即使在江戶大路上已經看慣奇形怪狀天人的他,仍舊忍不住露出驚訝表情。
在玩偶應該是『頭』的部分,沒有五官,只有個分辨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疑似』眼睛的物體,而且不知為何,眼睛中央還有一隻『疑似』食指往上豎起的手掌圖案。
『嗶──主人公鎖定──』人偶發出僵硬的機械音,一道如同狙擊槍準星的紅色光圈打在銀時頭上。
「哇!」銀時做出誇張的驚嚇表情,用力將手上的金屬人偶摔到牆上,「這是什麼啊!」
「太假了!我看你是想把我摔壞吧!你已經把藤崎摔壞了!現在還要把我摔壞嗎?」人偶在飛向牆壁時早有防備,腳上生出兩個吸盤狀的東西,噴出一陣氣流做緩衝,在千鈞一髮之際平安迫降到榻榻米地面。
「嘖、」
「喂!我聽到了喔!我真的聽到了喔!剛剛那個不是磨牙的聲音吧!」
「啊啊、我一定是因為昨天工作到深夜太辛勞,所以一大早起來眼前才會出現這種『好像』正在跟機器人對話的錯覺吧?說到機器人,我已經受夠了啊,現在樓下還有一顆頭呢。比起女僕我還是比較喜歡天氣預報的姊姊啦,不過如果是天氣預報的姊姊穿女僕裝的話當然是超萌的啦,去去、找你的同伴去!我還要睡。」銀時抓了抓篷鬆亂翹的銀白髮絲,頓時幾顆珠子從衣服的皺折處滾落,掉到地上的聲響跟在某種店內經常能聽到的那種使人興奮的聲音類似。
「什麼工作太辛勞!我看你是熬夜泡在柏青哥店吧!你到底是不是開萬事通屋的啊!而且我又沒問你喜歡的類型、也不要隨便亂說我是機器人,雖然我是沒錯!前陣子都是那個傻瓜博士的戰鬥女僕把大江戶搞的亂七八糟,害的比爾蓋茲連帶被投訴,先前使用機器女僕的人類現在都不敢讓她們出門買菜,笨蛋王子已經兩個禮拜沒吃青菜了,這樣下去一定會便秘!甚至昨天還有人把家裡的電視跟洗衣機丟到電線桿下,看到同伴被這樣對待,身為機器人的我實在是相當痛心,你懂嗎?這種心情天然捲能懂嗎!」
「不要什麼是都扯到天然捲好不好!昨天根本就是丟大型垃圾的日子,本來就會把壞掉的電器丟出來吧!啊糟糕,我的舊JUMP又忘記丟了,再堆櫥櫃又會被新八唸……」銀時用力打了個呵欠,咚的一下倒回棉被裡。
「不准睡!我叫你不准睡!」人偶爬上銀時的胸口,用力跳了兩三下,但實際毫無攻擊力可言,也不可愛,「你對我們為什麼找上門來一點好奇心也沒有嗎?你還有身為這部漫畫主角的自覺嗎!」
「啊?想看拯救地球的男主角去看死亡筆記本就好啦,這邊的世界是一群無三小路用男人的集合,你是有這個覺悟才會在這裡的吧?太過積極的話收視率反而會下降喔,大家的阿銀就是這種男人啊。」銀時說著,一臉不知道不屑個啥勁的閉起死魚眼,把小指插進鼻孔裡轉動。
「那是什麼樣的覺悟啊!當廢柴的覺悟嗎?……哼、看來對你這種人說什麼都沒用了,到這邊已經浪費了一千九百一十六個字的篇幅還沒有進入正題,原本還以為如果是將大江戶從戰鬥女僕手中整救出來的男人應該有辦法……」人偶頸關節發出嘰嘰聲地垂下頭,「大江戶已經陷入危機,機器大明神大人為了給這群無法對機械感恩的無知人類考驗,所以把這個世界的設定變……」
「哥哥──!起床啦──!上學要遲到了────!」此時銀時頭上的壁櫥突然打開,伴隨著怪腔怪調的尖叫後,一個女孩身影從天而降,一腳踹上這位無三小路用的主人公胸口……不、在銀時發出慘叫前,先是一陣什麼東西碎裂的爆音,咦?這聲音挺熟悉的嘛、剛剛是不是才聽過?
以最不該理直氣壯的姿態卻如此理所當然的單腳踏在銀時身上的女孩,身穿紅色開高岔旗袍,配上平板幼兒體型與旗袍底下一條不解風情的長褲,顯示可愛有餘但嬌媚嚴重不足到負分的程度。
「啊我的肋骨斷了,肯定斷五根了!神樂、妳的壁櫥是在外面吧?為什麼會從我頭上出現!而且我也不是妳哥!」銀時摀著疼痛的胸口,使勁將神樂看來纖細卻破壞力十足的腳推開,心裡懷疑這女孩是不是睡傻了。
由於萬事通屋能睡人的房間只有銀時住的這間而已,所以從遙遠星球彼方趴在火箭外殼上偷渡來地球的戰鬥種族『夜兔』女孩神樂,美其名是萬事通屋的員工,目前寄生的所在就是客廳的壁櫥,不過這個女孩並不怕老鼠,從口袋裡也只能摸出醋昆布而已。
「不要叫我神樂,從今天起請叫我『神樂•唯』的啦!」神樂手臂抬起,手指指著銀時的鼻子。
不知道神樂的標準話是跟誰學的,經常出現亂七八糟的語法跟語尾奇怪的口癖,比如說『的啦(ある)』或是『捏(ね)』。
「啥?」仔細一看,神樂頭上原本半圓型的髮飾,現在卻變成了黃底紅格子的蝴蝶結。
莫、莫非因為都是綁包包頭的角色……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因為神樂現在正陰險地將臉湊過來,將嘴嘟成章魚狀,並且還是用著令人同情的負分嬌媚口氣說道:「再不起來就親你捏。」
「哇哇哇哇!」
曾經參加過攘夷戰爭所磨練的野性直覺讓銀時反射地覺得相當不妙,前刻鬆弛的大腦皮層一下子繃緊,連忙從溫暖的被窩中跳出後往後退到靠牆壁的位置,在挪動的過程中,伏在銀時胸口已經滿佈裂痕的人偶啪喳落到地上,以相當扭曲的姿勢勉力說道:「看吧……這就是機器大明神的厲害……這個大江戶……所有人的設定都……被更動了……」
「你說什麼──!」
銀時一把抄起人偶大吼,但這時發生了更慘烈的事────人偶的腦袋在一陣晃動、爆出澄色火花後滾落在地。
「啊啊波奇!」
誰是波奇啊──↑(遺言?)

身上有膠帶黏貼的人偶叫做藤崎(自稱)。
身上有膠水痕跡的人偶叫做詩織(自稱)。
請不要把他們的名字一起唸,要是想起什麼心悸的回憶,絕對不是作者的錯。
「呃、我說啊藤崎詩織……」
銀時環著手臂,以一種前所未有嚴肅感對兩個坐在萬事通屋客廳桌面的金屬人偶開口後,立即被打斷了。
「混漲!不是叫你不要把我們的名字連在一起叫嗎!」藤崎大罵。
「就是嘛天然捲混蛋!這跟把青木與木村一起叫成青木村一樣不禮貌!再叫就跟你『絕交』喔!」詩織的眼睛部位發出了危險的嗶嗶聲。
嗚喔、那根豎起的食指亮起金色的光啦!
「那……虹野沙希。」銀時露出有點害怕的表情討好,雖然方向一點也不對。
「那是誰啊!」
「早乙女優美!」
「誰是早乙女、誰又是優美啊!在我心目中姓早乙女的只能是亂馬!」
「那亂馬的爸爸怎麼辦啊,不要瞧不起熊貓……不是、你們不要鬧了啦、難怪我一大早看到阿銀就覺得很奇怪,就在想自己怎麼會變態到對個天然捲死魚眼又在糖尿病邊緣徘徊比惡靈古堡的喪屍更無三小路用的中年男人心跳不已,現在一切的謎底都解開了!『原來是因為我的設定被更改的關係啊!』」刻意離銀時一段相當遠的距離,長相平凡、頂著平凡短髮、如果把眼鏡拿掉與吐槽技能消失的話就不過是個普通青年甲,名為志村新八。
「新八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從來沒給你薪水這件事啊……」銀時喃喃唸道。
「一般都會生氣的吧?」
這時稍微前情回顧一下:我們的國家被稱為武士之國……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你在配合放什麼投影片啊?與其回顧這種老掉牙的前情,還不如直接放片頭曲!」銀時一把抓起正從眼睛部位朝牆壁投影出圖像的藤崎。

ああ ぼくはこれから何をしよう(啊啊、我今後到底該怎麼做呢?)

こんなぼくじゃ 君に好かれるわけがないのさ(這樣的我,你一定不會喜歡吧?)

テレビとSEX とロックン・ロールが(電視、SEX與搖滾樂)

頭の中で とぐろ巻いていた(在腦子裡面打轉)

藤崎開始唱歌。

「都已經唱到這首的話根本就不應該放那個前情提要啊!而且還故意唱電視沒播出的的段落!」

「阿銀,我們家已經沒有多餘的膠帶可以再黏一次了,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晃藤崎了?」新八冷淡的提醒。

銀時慌忙將藤崎又要鬆脫的小手臂塞回原處想假裝一切傷害都沒有發生過。

「沒錯,就是因為志村新八的設定被重設成『與主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其實偷偷暗戀著主角,每天會一起上下課,中午會帶來手做便當與主角一起分享。為了男主角立志要成為電視台播報氣象的大姊姊。衰人。』」詩織這麼說道。

「明明五分鐘前已經聽過一次了,但重聽之後還是讓人感到異常地火大,到底我要怎麼立志成為大姊姊啊!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合理的設定到底是誰寫的!還有那個衰人是什麼?帶衰別人的人?自己很衰的人?我可不可以不要第二種?還有為什麼對話不可以持續下去!這已經是第二次的循環了耶!雖然讀者是第一次看,但我卻是第二次說這種話了耶!」

再稍微前情……這次真的是五分鐘以前的前情提要!

新八在自家道場做過兩週一次的廣範圍掃除之後,一如往常地來到銀時與神樂所在的萬事通屋,但不知為何,正準備一如往常的把銀時叫起床的新八在拉開房門,看到阿銀那張因為驚嚇而扭曲的臉時,竟錯愕地心臟狂跳。

不可能、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心動的對象只有阿通、可愛又完美的寺門通女神──新八在腦中重複這樣的迴圈。

在新八終於暫停無限煩惱的映象之後,才注意到神樂的頭上腫了一個好大的包,翻著白眼暈倒在地,兇手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天然捲的萬事通屋老闆。

之後、銀時迅速但不完整地將神樂早晨詭異的行動以及兩個金屬人偶的事情以不佔用對話框的版本叫新八翻前一頁回顧。先不管這麼做會不會惹來現在正身不由己看著這種劇情的那些偉大人物扔垃圾進來,總之他大約瞭解,如果還想知道更詳細的情報,最好把那兩個看起來已經快掛了的金屬機器偶修回原狀。

在無法立即找到那位被通緝在案的機器人專家之前,新八跟銀時兩人便使用了一點也不帥的膠帶與膠水進行修復,最後的結果看起來像是隨便又帶有墮落美感的街頭藝術品。

於是、四人(?)開始對話,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曾經壞過一次(也沒怎麼修好)的關係,在多方試探之後,似乎只有說到被設定好的『關鍵字』時,藤崎與詩織才會讓對話順利進行下去,不然就只能回頭重新選擇其他句子。

「沒錯,就是因為志村新八的設定被重設成……衰人。」詩織這時又像壞掉的唱盤般,老實不客氣的再度重複。

「中間還給我省略啊!我看你只想說衰人而已吧!」這次換新八擒住詩織上下甩晃。

「新八不能捏死他!家裡已經沒有膠水了!我們家從來沒有脫離過貧窮的陰影啊!」

「不、我清楚的記得阿銀你昨晚跑去巷口那間柏青哥玩通宵,與其有錢去摸那些珠子還不如發工資給我!快發工資!再不發就宰了你!」

正當兩人大吵大鬧之際,還被銀時抓在手上的藤崎突然嗶了聲:「關鍵字確認『宰了你』。」

「……到底那個混蛋設定這種關鍵字的!」

「所以,如果想要每個人的設定恢復原狀,就必須讓身為主角的坂田銀時得到這個大江戶中其中一人的『真心告白』。」藤崎終於讓對話有了進展,但顯然內容相當的驚悚。

銀時抿起唇,意外地安靜沈思了一會兒。

「只要一個人跟我告白,就可以解決這件事吧?」最後他開口,眼神無比認真的望著還被捏在手裡的藤崎。

「沒錯。」

「任何人都可以?」

「沒錯。」

「哼、憑我萬事屋阿銀的實力,要讓一百還是兩百個人來跟我告白根本就沒有問題啦啊哈哈哈哈!」銀時露出一種凡是在場見識到他表情的生物都會想賞給他一拳的卑劣笑臉。

「這種毫無根據的帝王樂天派到底是要吃什麼才會變成這樣啊。」新八的吐槽有越來越不留情面的趨勢。

銀時突然交疊起雙腿,脖子上不知為什麼多了一條用廁所衛生紙偽裝的圍巾、臉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副墨鏡、嘴上咬著的不是煙而且市面最便宜的巧克力棒,並且還用做作無比拿酒杯的手勢抓著藤崎像在搖晃紅酒。

「所以新八你說吧、快說你喜歡我就好了,反正你的設定不就是喜歡我嗎?」

這種頤指氣使的囂張行徑瞬間惹惱了新八,只見對方隨便將手中的詩織一丟,指著銀時紅著眼眶大吼:「阿銀是笨蛋!我最討厭你了!」

下一刻新八掩著臉轉過身就衝出萬事通屋的大門,之後還隱隱約約聽見他的哭喊:「阿銀會把JUMP當成可燃垃圾在禮拜三拿出來!積欠的房租已經欠了半年還沒繳!積欠的工資從來沒有發過!」

「……新、新八?」銀時抽動著一邊嘴角,空下的手無意義地伸在半空中像要攔人卻又力不從心……或者說因為懶而沒有動作。

「『志村新八。隱藏屬性:少女心。』」被丟在地上好像又更破爛一點的詩織用難聽的機械音道。

「好感度下降五十元。」藤崎跟進。

「那是什麼詭異的屬性!為什麼是用錢的單位!五十元到底是多還是少啊!基本參數是多少錢啊!我又是多少錢啊!」

 

 

待在萬事屋也不是辦法,暈倒的神樂到底是被改成了什麼樣的設定,銀時壓根連問都不想問,而且認真地發自內心知道自己一定會討厭。

下了樓。一樓的小酒店『お登勢』由於性質是夜店,不到下午是不會開始營業的。在吧台內有兩道正為了開店做準備而忙進忙出的身影。

「喂、天然捲,剛才新八是怎麼回事?」其之一、本名寺田綾乃通稱登勢大嬸的年長女老闆,同時是經常被銀時拖欠房租的房東,乃是歌舞伎町四天王之一,通稱『女帝』的厲害角色,今天也穿著氣勢十足的一襲黑色和服。

順帶、她是個有著外表看不出來,富有濃濃人情味的好女人。

「我看只是一些小事吧?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大驚小怪。」其之二、與神樂的怪腔怪調走向不同,聽起來就像電視購物頻道中刻意模仿外國人說話奇怪洋味,有張猛然一看實在算不上美,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的深刻輪廓的中年女人凱薩琳。

順帶、因為是天人的關係,她頭上有對貓耳,雖然有了這麼強烈的萌元素,但實際一點也不萌還真是不得了的特質。

「我聽到了、不要以為是旁白就可以這樣,殺了你喔!」凱薩琳不知為何的張牙舞爪的對著空無一人的場所吼叫。

「新八那傢伙啊……」銀時抓了抓頭髮,心想就如同往常般隨口掰個謊蒙混過去,結果發現掛在自己腰帶上藤崎正用那顆眼球像是在做掃瞄似的對兩位女性做疑似確認跟掃瞄的動作……

「嗶──兩人皆可攻略。寺田綾乃設定變更為……」藤崎僵硬地機械音嘎然而止,不知道是否人工智慧事實發揮了效用,當它接收到銀時笑嘻嘻卻滿怖青筋的笑容時,瞬間覺得要自己不就此閉嘴大概會被捏爛跟過期的JUMP一起被丟掉。

「那是什麼?而且感覺你剛才做了很失禮的行為,超級失禮、無敵失禮。」登勢大嬸皺起眉,從懷中掏出煙盒,給自己點起一根長煙放進嘴裡,動作悠然、眼神卻無比犀利地盯著掛在銀時身上的金屬小人偶。

「這個啊、哈哈哈,新買的手機吊飾啦。」銀時背上冒著汗,手叉腰虛情假意地笑道。

死都不能說自己是被什麼鬼機器大明神挑選上的主角,為了拯救大江戶中所有被更改設定的所有人們(其實其他人他才懶得管咧,但萬一神樂一直維持那種含有猥褻度的破壞力,以及新八那種會莫名暴走的很噁心的型態,世人對萬事通屋那已經快被扣到負分的印象怎麼說都是大不妙),所以為了找尋有願意朝自己告白的人類(?),便開始了大家的阿銀戀愛修業之旅。

啊、雖然說是修業之旅,不過現在的進度也不過只到主角踏出房間,來到一樓的程度而已,光是到這裡的篇幅是六千五百七十四個字,不愧是JUMP史上最無三小路用的男主角,太了不起了。

「你根本沒有手機、你根本沒錢辦手機、你連手機怎麼發簡訊都不會!」凱薩琳像是要發洩剛才的抗議沒有被旁白理會的怒意,將一肚子火朝銀時吐去。

「囉唆!妳這個讓人萌不起來的貓耳妖怪!」

銀時不想再跟對視覺有殺傷力的女人增加對話,加上藤崎又時不時在那邊小聲碎碎唸說好感度下降還上升多少元,隨即又戴上廉價墨鏡,歪嘴咬著巧克力棒,即使沒有人覺得像,但他還是自得其樂的陶醉在幻想中的冷硬派私家偵探形象中,邁著堅定但無意義的步伐往大門外走去。

只不過是找個人來跟自己告白就可以解救整個大江戶所有人的設定被任意竄改的危機,聽起來真是物超所值,即使因為覺得太愚蠢所以不便將解決事件的紀錄流傳出去供萬人景仰,不過一旦完成,他就可以盡情壓榨新八與神樂讓他們在感謝之餘做牛做馬……等等、仔細想想,會把這個大江戶變得這麼麻煩根本就是那個什麼機器大明神的錯不是嗎?

根據從藤崎詩織口中問出的情報,由於前陣子的機械女僕們的暴動平息後,大江戶的民眾似乎時效性地產生了一種反電器產品的情結,不僅網路冰果室沒客人上門,甚至還將家中的電器產品一一扔出──聽來是如此痛切的哀傷。

但銀時只是徹底懷疑那位大明神大人該不會只是因為常去的網路冰果室沒有漂亮妹妹當服務生,連線又不穩定,在角色練到快升等時斷線,一肚子火的從店裡出來腳指卻不小心踢到昨天因為要回收大型垃圾而被丟掉的電視機一角,之後憤而遷怒的仰天大吼說要肅清這個看不起機器人的世界。

……既然這樣的話,就做出什麼雷射砲啊、哥吉拉啊來把江戶整個夷為平地不就得了,做這種不上不下的報復真是連手塚治虫都會流淚。

渾然沒發覺自己的思想已經跟恐怖份子差不了多少的銀時,嘴裡叼著只剩下三分之一根的巧克力棒上下晃動著往歌舞技町的一番街走去。

那裡可說是大江戶夜生活的大本營,雖然現在泰半的店都還沒開始營業,不過還是有些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的泰國浴女郎店與摸摸喫茶之類的。

反正這裡可愛的妹妹多,來碰碰運氣也無不可,剛才還在新八面前誇下海口說要一百還是兩百個人跟自己告白完全沒有問題,要是到時候一個人也沒有可就糗大了。

基本上光只有自尊心不想輸人,實際行為卻又沒什麼太有毅力好彰顯說服力的男人坂田銀時,他的對面正好走來一位外表風姿婉約,實際上卻擁有鋼鐵般心智、鋼鐵般強韌肉體與比鋼鐵破壞力還要強大萬倍的惡鬼料理手段的女子──志村妙。

聽姓就知道她跟志村新八脫不了干係,實際上、她是新八的大姊。

「嗶──好感度下降五百元。繼續下降、啊、又下降一千元。志村妙攻略不能。死心吧。」藤崎掛在銀時身上,眼睛鎖定著阿妙發瘋般亂叫。

「我根本就什麼都還沒做好不好!而且為什麼不能攻略這個能用煎蛋捲殺人的女人就可以攻略死老太婆跟貓耳不萌女啊!為什麼啊!把一千五百元還我!」

在銀時跟著亂吼時,臉上隨即挨了一拳。

「嗚呃、」銀時往後方以慢動作的華麗場景飛出,最後摔在地面揚起塵土,當他好不容易爬起來時,右邊鼻孔已經緩緩流下鮮血。

「呀啊討厭、我、我怎麼會這樣,坂田同學你沒事吧?舍弟多虧你平時照顧了,雖然從來沒發過工資真該死、真想殺死你,哎呀討厭,人家在說什麼呀?來、我拉你起來。」阿妙輕聲細語地說著,單手捧著泛紅的臉頰,另一隻手拽起眼前捲曲的白髮,嬌小的身軀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銀時提起,下一秒又重重將他摔落在地上。

「咦?我怎麼又做出這種事了?啊啊怎麼會這樣呢?我再扶你起來……」

「別再靠近我了!我跟妳是有什麼仇嗎?」銀時連滾帶爬的忙疏遠眼前的女人好幾步,這時左邊鼻孔悽慘地也流出鼻血。

「奇怪……」阿妙歪著頭,邊微笑邊苦惱的表情異常可怕,「我、我並沒有要傷害坂田同學的意思,可是一靠近你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想揍你、好想揍你、好想殺死你喔。」

「什麼不由自主!妳根本就很坦然的說要殺我啊!」

「嗶──志村妙設定變更『對吊兒啷當的廢柴男主角抱持微妙感情的歌舞伎町班長,由於內心光明與陰暗面的掙扎,使的她一方面想好好對待男主角,但卻又無意識的想殺死他。志村健的大姊。(殺人)特級廚師。』」

「歌舞伎町有班長嗎?而且在這裡設班長幹嘛!再說那不是陰暗面、是黑暗、無止盡的黑暗,比大虛還要黑暗啊!她要殺我耶!喂!等等、志村健的大姊?你說志村健?這件事情比(殺人)特級廚師還要大條耶!她是要害死多少人啊?你說志村健?」

銀時從地上爬起來後,為了保命,連忙躲到漆著俗豔顏色,上面寫著『一發兩千元』的大型看板後探頭朝阿妙喊話:「呃、恕我問一句,阿妙小姐,妳的弟弟叫……」

「我弟弟叫小健啊,有什麼疑問嗎?殺了你喔。」

「那新八……」

「新八?這種像是交不到馬子至今已經十六年的眼鏡仔的沒品味名字是誰啊?殺了你喔。」

「我看妳根本就是知道嘛!妳幹嘛一直要殺我!」

「咦?奇怪、我、我……坂田同學……」

「別再演了啦!」銀時眼看著阿妙捲起袖子又要走過來,連忙拔腿就跑,掛在腰上的藤崎以微妙的平衡保持不落下。邊想著在事件解決之前絕對不要再靠近志村妙半徑二十公尺的固有結界內,也沒看清楚是哪條路,就鑽進隔壁的小巷子避難。

正當銀時思考著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這位小哥,樓上有許多漂亮的妹妹喔。」

「假髮(ヅラ)?」銀時回頭,看見一個蓄著長髮,面貌清秀的男子,頭上正不相稱的綁著寫有『熱情女郎』帶子,身穿同樣字樣,有著大大粉紅愛心的外掛。

乍看是個稱職的色情業招攬者,實際上這位長髮男的真實身份,是人稱『狂亂貴公子』的攘夷志士……

「不是假髮、是桂(カヅラ)!」

沒錯、假髮……不、桂小太郎,銀時以前在攘夷戰爭時的盟友,現今昇華為恐怖份子,由於之前曾從事不少過激的抗爭活動而被政府通緝在案。故此經常使用得意的變裝技以躲過幕府的耳目,嗯、看現在這種情況,想必也是在進行變裝探勘吧?

「你在這裡幹什麼?該不會又被真選組追的無處可逃吧?」銀時斜眼睨著桂那實在稱不上『貴公子』的打扮。

「募集攘夷活動必要資金。」桂理直氣壯地道,將手中的擴音桶放在嘴前:「這位小哥,要不要上樓參觀一下啊!」

「只是在做普通的打工而已嘛,不過這種樣子還挺適合你的,乾脆就別幹恐怖份子了,安分守己的做個良民怎麼樣?」銀時因為鼻下還掛著兩條鼻血,只好原本要挖鼻孔的小指插進耳朵裡。

「真、真的嗎?這樣子很適合我嗎?」桂突然臉上泛出紅光,雙手交握,眼神迷濛地望著銀時。

「嗶──桂小太郎好感度上升一百元。」藤崎宣布。

「我要他上升對我的好感度幹嘛啊!」

「真的這樣很適合我嗎?」桂還在兀自追問個不停。

「我隨口說的啦、一點也不適合!超不適合的!好感度快給我下降!」銀時露出一臉『算我怕了你好不好』的表情,伸手抹掉臉上的鼻血,順帶也得伸手阻止準備撲向自己恐怖份子。

「真、真的嗎?銀時你說的真是太對了,身為一個走在正道上的愛國志士,怎麼能容許自己打扮成這樣呢!真是給我當頭棒喝啊,謝謝你銀時!從今天開始請叫我『超•桂小太郎!』順帶一提、那個『超』是超越靈魂的超。」桂一把將額頭的綁帶扯下,又用力把身上的愛心外掛撕裂成兩半。

「嗶──超•桂小太郎好感度上升一百元。」藤崎再度宣布。

「什麼!我怎麼說什麼都會升啊!他可以亂改名字喔!」

「因為他被設定成不管男主角做什麼都會提高好感度的體質。」

「有這種體質的嗎!」

「嗶──超•桂小太郎好感度上升兩百……」

「怎麼加倍了!我什麼都沒做耶!」

「因為他被設定成就算男主角什麼都不做好感度也會上升的體質。」

「這句跟剛剛說的好像有什麼微妙的不同啊!」

「你聽錯了。」

「哪裡聽錯!我的耳朵可是有洞爺湖的仙人加持過的、怎麼可能聽錯!況且我到底要男人對我提高好感度做什麼?這是女性向遊戲嗎?是女性向嗎?那個機器大明神是替郎貓兒工作的嗎?」

「嗶──超•桂小太郎……」

「閉嘴、再說的話就把你丟去跟玖渚友作伴!」阿銀一把推開超•桂小太郎,拔腿狂奔。這種世界一定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這種設定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大家都容得這種亂來的設定存在!

『銀魂』它本來就已經夠亂來了不是嗎?根本就不需要比原作更亂來的設定──!

被超•桂小太郎莫名不斷上升的好感度激起了憤怒,銀時扭曲著又流下鼻血的臉孔一路跑出小巷。一股不必要的熱血上湧,腦中的跑馬燈不斷閃爍:啊、有個紅髮女孩在學校後山坡上的傳說之樹下羞紅著臉對自己……

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吧!

即使被旁白這麼吐槽,銀時腦中的妄想跑馬燈並沒有想停下來的趨勢:啊啊、跟這個女孩一起乘上手製熱氣球,但熱氣球中途出了問題,最後迫降在孤島附近的淺海上等待救援……

『阿銀我……我、我要換衣服……剛才被鯊魚攻擊時弄破……』(被鯊魚攻擊只要換衣服而已嗎!)

『這、這樣啊、那我轉過身去,我保證不會偷看!』(你的保證能信嗎!)

『真、真的不能偷看喔!雖然今天穿的是黑色……』(妳幹嘛自己說出來啊!)

『這樣啊……不不、我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聽見!』(剛才不是還說自己的耳朵有仙人加持不會聽錯的嗎?)

『討厭……阿銀好色、』(喂、喂喂、這位小姐妳真的沒問題吧?去看腦科吧?)

再說好了、這個妄想也太長了一點吧?快點清醒吧、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一個叫做坂田銀時的天然捲身上,炎尾燃還有可能,大家的阿銀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以為如果不是去死團的一員還能在JUMP上面連載嗎?太天真了!

不管怎麼樣的幻想,終有其極限,比如現在就讓『奔跑吧!銀時!』的狀態碰壁的那堵牆……高大、結實、濃妝豔抹、MONSTER……呃、不、比男人更堅強,比女人更優雅的存在……

「妖怪!」在視覺神經瞬間受到震撼的當下,銀時從『卒業クロスワールド』的腦內補完劇情中清醒過來,發出可怕的慘叫聲。

下一秒、預料中的,對方掄起砂鍋大的拳頭,絲毫沒有留情打算的朝主人公頭上用力敲了下去。

「……現在店裡剛好有些人手不足,過來幫忙。」

粗聲粗氣的聲音這麼道,粗壯的手臂擒住銀時的頭髮,隨意抓著就在地上拖行。

 

 

「那個……好歹我是主人公……」

銀時邊抱怨著,但手卻很手熟練的拿起粉餅在臉上拍了又拍,放下粉底後,眉筆、眼線筆、睫毛膏、雙眼皮夾、眼影、蜜粉、唇蜜、口紅……不管哪一種的使用方法都是專業技巧,就在這種完全沒有必要的地方練得特別厲害,這才是坂田流本色。

在替自己畫完妝的瞬間,周圍響起了一陣熱烈掌聲……但、銀時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得意的,畢竟一般的男性、一般正常男性、一般正常會在JUMP上連載的漫畫主人公,為什麼非得在扮人妖上有特別突出的心得跟技巧不可呢!

現在、坂田銀時所在之處,正是歌舞伎町四天王之一,『鬼神マドマーゼル西郷』的西鄉特盛所經營的人妖酒店『かまっ娘倶楽部』。如果只是來這裡找點樂子也就算了,偏偏還是來當槍手。

這也該怪銀時是個沒什麼學習能力的人,先前就有曾經因為把西鄉叫成『妖怪、怪物』等等某層面相當寫實又含有貶意的稱呼而被拖到這裡做再教育,然而這次又犯下了同樣的錯誤,看起來就像是看到那張粗獷勇猛就算上了多少白粉也蓋不掉那青鬍渣的臉就會不由得這樣叫、不叫就不舒服、不叫就無法忍耐的心情……

那聲『妖怪』仍舊這麼出了口。而這也是銀時現在會在這裡的原因,明明就背負著拯救江戶所有人未來的重責大任,卻得在這裡……卻得在這裡……當人妖!

「哎呀捲子(パー子),幾個月不見變得更美了呀,今天是來搶我們的生意了。」一個在梳理頭髮,下巴特別突出的大姊(性別:男)發出奇怪的嬌聲朝銀時打招呼。

「顎美……拜託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是想來才來了,還不都是那個怪……媽媽桑硬把人家拖來的呀……」化完妝之後的瞬間就融入情景,聽聽銀時現在還用『人家』來說話。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潛意識想遺忘,但身體卻自動記憶』這樣子的狀態吧。

或許他有成為人妖的潛能……刀子別扔過來!

「我說我不叫顎美!」大姊瞬間變臉。

「抱歉、顎夜。」毫無誠意的道歉,就算妝再完美也無法掩飾那雙毫無生氣的死魚眼以及完全無幹勁的聲音。

「為什麼非得跟下巴有關係啊!」

「因為你的下巴看起來相當強而有力,應該可以咬壞阿姆斯特朗旋風阿姆斯特朗炮吧?」

「我是哥吉拉嗎?我如果是哥吉拉一定第一個咬死你!」

「你還真是除了化妝技術外,其他生為人的道德部分都不斷在墮落的傢伙啊。」剛走進休息室的西鄉抓起銀時的頭,一把將他從椅子上經鬆提起,「出去接待客人吧,別在這裡欺負我的姑娘,看在當你是打工的份上薪水給你正職的一半。」

要說歌舞伎町中要舉辦『最不適合穿女裝的男人』大賽,優勝肯定是西鄉莫屬。首先是那超過兩百公分的身高,粗壯肌肉賁起的體格,濃眉國字臉,這樣肉體深具機能美的男人說實話,全身赤裸的穿條丁字褲都還帥氣多了。

到底這傢伙是自從老婆過世後受到什麼打擊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行的,銀時用那顆經常缺氧跟血糖不足的腦袋怎麼也想不透。

「顎美是姑娘?你說他是姑娘耶……我銀先生啊就算穿成這樣也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啦……啊啊我的頭要被捏爆了……媽媽桑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你這麼漂亮耶、欸、奇怪、我看見我奶奶了……奶奶在河對面跟我招手啊……」

「別胡說八道了、我看你根本沒有奶奶吧?我看你是從垃圾桶裡生出來吧?」

「我一定是從巧克力聖代裡面生出來的,要不然至少是紅豆湯圓……」

「少給我耍嘴皮子了,快點出去,到第五桌的客人那邊,反正你們應該很熟吧,別給我得罪他們啊。」西鄉手一撤,銀時掉到地上,原本戴好與頭髮同色的雙馬尾歪了一邊。

「欸?你說很熟?你說很熟?」

銀持整整假髮,摸著摔痛的下巴拐著腳步走出休息室。

啊啊大家的阿銀為什麼得做這種事啊……望了望跟著自己到處摔來摔去,變得越來越破爛的藤崎,它應該後悔著應該跟詩織一起待在萬事通屋養傷才對……邊在內心碎碎唸,他還是邊算著桌數,往一群已經鬧的不可開交的客人走去。

抓了抓頭、眼睛也沒看客人,有氣無力的拖長聲道:「你好。我是捲子……」

「喔!新姑娘嗎?來坐來坐啊、哈哈哈哈哈!」

嗯?這個聽起來像猩猩的聲音、這雙像猩猩的手、這張像猩猩……

不會吧────!

銀時終於正眼瞧向正在嬉鬧的一群人,以拔刀術般俐落且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假髮的留海拉到足以遮住眼前的程度,這就是所謂『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眼部馬賽克術』!

「咦?奇怪?剛剛一瞬間為什麼好像看見有對討人厭的死魚眼出現在我面前呢?用大砲轟轟看好不好?用大砲轟吧?」與極度Sadistic的性格不符,有著一張看來天真可愛善良無邪臉龐的少年名叫沖田總悟。即使是這樣的人,也能隸屬於武裝警察部隊『真選組』的一番隊隊長。

「會說這種話的人還算是警察嗎?是想引起人民的公憤嗎?」阻止沖田動作的男人咬著根煙,乍看之下帥氣又正氣凜然,從外表評斷絕對零缺點的他名為土方十四郎,但在吃方面卻是美乃茲不離手,用量令人感到噁心反胃到極點。即使是這樣的人,也能隸屬於武裝警察部隊『真選組』的副長。

「你們兩個別吵架啦,大家都是好伙伴嘛,沒看這位小捲子姑娘已經嚇的肩膀變得跟男人一樣寬了呀。」正經起來就很英俊,但是在這個男人的人生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在不正經的狀況下度過,腦袋已經被白癡病毒腐蝕、行為跟猩猩同等級,唯幾的優點是有著往正道走的樂觀跟好人個性的他名為近藤勳。即使是這樣的猩…傢伙,正是武裝警察部隊『真選組』的組長。

另外還有其他不少真選組的隊長級人物,但由於空知先生好像是隨便拿他們湊人數的,所以以下不詳述。

「本來就是男的吧、要受什麼驚嚇肩膀才會變寬啊?啊、糟糕我說出來了……」一個手上握著棒球棒的青年,同時也是真選組的秘密情報探山崎退才剛說完話,腦門就被土方狠狠揍了下,並拖到一旁竊竊私語。

「不是說好要騙近藤先生這裡只是普通的酒店嗎?」土方不斷掐著山崎的脖子。

「對、對不起!」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把要辦生日慶祝會的錢弄丟一半所以只能挑這種店辦……咦?你那根球棒看起來挺新的嘛?是新的嗎?我看就是新的,連標籤都還沒撕呢,要不要我拿這根球棒揍你啊?」土方瞇起眼,將山崎整個壓在沙發上揍得更凶,一如往常,山崎發出誇張的慘叫。

「嗶──山崎退設定變更『棒球青年』。」

「只有這樣而已嗎?他的設定只有從羽毛球青年變成棒球青年嗎!這是什麼隨便的設定!」銀時低吼。

「嗶──山崎退隱藏屬性『被土方虐待』。」

「這哪是隱藏屬性!大家都看出來了吧?」

「小捲子、你在那邊自言自語什麼啊?害羞了嗎?來、坐這邊的話大哥哥會教妳好玩的事喔。」因為全組都很習慣土方痛揍山崎的畫面了,所以猩…近藤自顧自的將銀時拉到自己跟土方中間坐。

「啊?現在應該是值勤時間吧?來這裡玩真的沒問題嗎?不良警察。」銀時一臉無趣地又要伸手挖鼻孔,卻礙於現在是陪酒小姐(?)而努力忍耐,這表情也能被當成害羞,正代表最近近藤的審美標準自從去跟真正的猩猩相親後已經鬆弛到疲乏的狀態。

他隨即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動開始喝,反正全部都是由真選組付帳,那當然是喝到爽為止。

「今天、呃、今天是真選組本部廁所啟用紀念日所以放假……」

「這是前一秒才想出來的理由吧!」銀時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你們這些稅金小偷!雖然我從來沒繳過。」

「局長你說錯了啦,今天是不是廁所啟用紀念日,而是你得到痔瘡的紀念日才對啊,大家乾杯!」沖田聲音明亮輕快的舉起啤酒杯。

「對喔、我都忘了。乾杯!」近藤哈哈大笑,同樣將啤酒杯舉起。

「喂、我們到底是來幹嘛的啊?應該是慶祝近藤局長的生日才對吧!得痔瘡幹嘛紀念啊!而且局長應該是屁屁毛多,沒有痔瘡吧?」好不容易才從土方手中掙脫,滿臉淤青的山崎大吼。

「嗶──近藤勳設定變更『腦容量縮小10﹪』。」

「不要啊!這傢伙的頭腦已經慘烈到讓人想哭泣的地步了,不可以再少了!到時候要去跟厚生省申請腦部殘障津貼怎麼辦!畢竟他們還是得邊搞笑邊保護江戶和平的啊。」銀時又冠下一杯酒,瞄向已經爬到和服領子夾層裡的藤崎。

「沒關係,縮小的10﹪本來就是一片空白的部分,縮成這樣反而剛剛好。」藤崎僵硬的聲音傳進銀時的耳中。

「喔這樣啊、也就是根本沒變嘛哈哈……喂!也就是他的腦原本就有空白10﹪的部分啊!你剛才的發言很不妙、非常不妙耶!」

銀時又端起滿滿的酒杯正要湊近嘴邊時這才發現,一直幫自己倒酒的人是土方。

「我看你喝得很豪爽嘛小姐,怪了……我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妳?」土方瞇起銳利的眼,也替自己倒了杯,同樣是一口氣喝下肚。

銀時心裡一驚,土方要比近藤那個笨蛋難應付多了,只得掩著嘴裝出奇怪的高音說:「呵呵呵土方先生是在搭訕嗎?現在這招已經不流行了喔笨蛋。」

「不……這個、我真的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妳,那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吊兒啷噹的態度……」土方摸著下巴思索,但臉頰卻微微泛紅起來。

喂喂……

銀時看土方這個表情,腦中回憶起一種熟悉感。對了、桂那傢伙對自己提升好感度好像也是這樣……

「藤崎,這傢伙的好感度……」銀時瞄向金屬機器人偶。

只見藤崎居然將臉迅速別開,眼睛還很混蛋的閉上。

「為什麼不敢說!為什麼!而且為什麼會對我提升好感度的都是男的!這種意圖未免太明顯了吧!」兇完機器人偶,銀時改轉向土方時發現對方正迴避自己的目光,一直猛喝酒好像要掩飾什麼。

一肚子悶氣的銀時一把搶過土方正在倒的酒瓶,將瓶口湊近嘴邊仰頭就灌。其他人見狀起鬨的起鬨,拍手的拍手,為這位喝起酒來豪氣萬千的女(?)英雄歡呼。

「喝!喝!喝!喝!喝!」

「嗶──土方十四郎設定變更『HOM……』」

「閉嘴!我不管了啦!」銀時的聲音蓋過藤崎正要說的最後一個字母,「這個世界就算設定變更,我也還是我啊!人的本質有這麼輕易救被更動嗎?什麼機器大明神、什麼歌舞伎町班長、什麼志村健、什麼HOMO!全部隨他去搞啦────!我才不想當這種只能跟其中一個人要好的男主角呢,男人的價值可不是在於有多少人跟他告白,我可是大家的阿銀…捲子啊!」

銀時從位置上站起,因為已經灌了半瓶燒紂的關係,憑著酒氣上湧的氣勢單腳踏上桌面大吼大叫。

「喔喔小捲子好棒!再喝再喝!」雖然根本就聽不懂銀時到底在喊些什麼,近藤舉起拳頭揮舞聲援。

「喂、燒紂再開十罐,帳單請寄到警察廳給松平大叔。」沖田跟送來水果點心的服務生追加。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對羽毛球失去興趣了,局長我提議,我們真選組來組一個棒球隊怎麼樣?」山崎手握球棒,就在走廊上開始揮舞起來,只不過姿勢還是跟羽毛球的揮拍一樣就是了。

「……我真的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妳……那種天然捲髮……那種有氣無力的聲音……」土方看來也有點昏沈了,不斷重複這幾句話,為了讓他閉嘴,銀時也不斷灌他酒。

「客人你們追加的燒紂來了。」一個穿著紫色和服,姿色遠遠超出本店一般水準的美人一手五隻酒瓶像表演特技似的碰一聲將所有的酒放在桌上。

銀時抬頭一看送酒來的人,那頭飄逸的長髮、容姿端麗的長相、抹上紫色口紅的唇、熟悉的衝擊讓他的酒醒了一半。

「假、假髮……」

「不是假髮,是假髮……子。」桂小太郎輕輕哼了聲,原本想扭頭,但頸項的動作卻僵硬的像幾分鐘前落枕。

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八成又對西鄉說了什麼怪物妖怪山姥還是類人猿之類的,對方一怒之下就把他抓到這裡來做『打工』了,而在那之前免不了一頓『愛的教育』。雖然銀時偷偷在內心取笑桂的糗態,卻沒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也差不了多少。

「唔……奇怪?我怎麼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妳……」土方擰起眉,死命瞪著桂不放,與攘夷志士是宿敵的感應天線反射性的讓他將手壓在腰間的刀上。

「討、討厭啦親愛的!土方先生你怎麼對每個人都來這招啊?這麼快就對捲子移情別戀了嗎?」即使覺得說出這種話的自己可恥的要命,但銀時還是渾身冷汗的硬將土方的臉轉移向自己,「你看、捲子在這裡喲、不准看假髮子!」

要是讓他們在這裡開打,情況就超不妙了,而且再怎麼說,雖然自己現在跟真選組特定幾位組員關係微妙的不錯,但跟桂在攘夷戰爭時期可是生死之交啊……

「嗯……」土方因為臉硬是被扭回看向銀時,沈默了幾秒後突然爆出一句,「我還挺欣賞妳喝酒的樣子……雖然天然捲扣了點分、不過算了……」

如果僅僅是這種品味奇怪的告白宣言就算了,但下一刻,土方整個人驅身向前,將唇壓在銀時錯愕的嘴上。

「……」你是指會喝酒的傢伙就欣賞嗎?你去跟酒交往好了!

「…………」什麼叫做天然捲扣分!那可是本大爺的招牌好不好!

「…………………」話說回來這傢伙還要吻多久我都已經拿拳頭揍他了……對喔因為昏倒了所以根本不會結束啊啊啊啊!

「阿年你對人家小捲子做什麼!」近藤看見此景也呆愣了下,隨即對非禮良家婦女(?)的部下施予鐵拳制裁,一巴掌將土方從沙發上打飛到走廊,氣勢十足的開始訓:「要交往至少也得要先從交換內褲開始啊!」

「那更變態吧!」銀時拿袖子抹嘴。

原本昏厥的土方在頭撞擊到地面時醒了過來,抱著頭一臉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麼事的茫然樣。

「唔……你們是誰啊?」土方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起身,莫名其妙地望著眼前的一群人。

「嗶──土方十四郎設定變更『失去記憶的HOM……』」

「那是設定變更嗎!這是你剛剛才想到的吧!」銀時狠聲。

「阿年、你不要再嚇人了啦,哪有這麼容易就失去記憶的,你看這位假髮子小姐被你嚇的發出了石田彰的聲音了啊。」近藤對土方說著莫名的教。

「到底要怎麼嚇才會發出石田彰的聲音啊!如果可以變成那種聲音我也想要啊!」山崎在一旁沒禮貌的吐槽,不過他已經對近藤沒大沒小很久了,也不差這一次。

「不是假髮子、是桂。」桂厲聲糾正。

「啊!」

糟糕、桂這個白癡!

「桂?」近藤轉向桂,「的確有聽說過桂是變裝名人,真是了不起,竟然連我都騙過!」他唰地拔出腰間太刀。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好騙好不好!」山崎舉起球棒。

聞言其他真選組隊長一一拔出刀對著桂,只有土方因為失去記憶而愣住。桂見機不可失,哈哈哈的笑了幾聲,撲向毫無防備的土方,掏出隨身攜帶的定時炸彈,從背後擒住土方,並將炸彈放在他頸項旁要脅其他人:「不准動!不然我就連這傢伙一起炸!居然能看破我的偽裝,真不愧是真選組局長近藤,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他根本就沒有看破!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啊!」銀時叫道。

這時沖田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小型火箭筒扛在肩上,「這種威脅對我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喔,再見了狂亂的貴公子,桂小太郎。」

「喂、你的砲口是瞄準誰啊!你真的是想打倒桂嗎?」山崎很明顯的看見了沖田的砲口是瞄準土方的頭。

沖田用S星球王子般的陰暗表情微笑了下,隨即扣下扳機。

「嘖、」眼見威脅無效,桂一把推開土方,自己也扔下了一顆煙霧彈,在兩方的武器都爆開時,不負『逃跑的小太郎』之名,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溜。

「咳、咳……追!」在近藤邊咳嗽邊下令後,真選組的眾人跟著桂已經逐漸消失的身影往外衝出,一下子做鳥獸散。

「嗶──近藤勳好感度提升二十二元。山崎退好感度提升十三元。沖田總悟好感度提高七元。」藤崎這回很聰明的縮在銀時的衣服內,所以躲過了這一波爆炸攻擊。

「我已經不想問那種不乾不脆的數字是怎麼來的了……快點湊到兩百二買罐可樂給我吧。」銀時看見土方因為受到沖田的砲擊,身上有些焦黑、衣服也變得有些破爛,他搔了搔頭,準備將土方從地上拉起的時候,對方倒是自己很快的從地上爬起來了。

「喂喂、你還好吧?喪失記憶可是很麻煩的,以前我曾經失去過記憶一次,那種好像有什麼器官不見了感覺很差呢……我看還是帶你去看醫生好了、聽說這附近的泌尿科醫師是個超級大美女啊……」

「你說誰喪失記憶啊捲子。」土方隨手抄起桌上沒被倖免於難的酒杯,隨手斟了一杯給自己飲下,「奇怪,慶祝會結束了啊?帳單應該有付吧,要是叫我出就麻煩了。」

「……好像恢復了嘛,那種愛裝酷的死樣子。」銀時不知怎麼的鬆了口氣。忽聞外面又傳來幾道強烈爆炸聲,他微微挑動了一邊眉,轉過身,「好啦、因為捲子很受歡迎,所以要去坐別桌的臺了,土方先生可別太想我啊。」

土方在從胸口摸出煙叼上嘴的同時,已經單手拔出配刀指著銀時的背心。

「剛剛都忍耐著沒出手了,現在就別出去攪和,不然連你一起當成攘夷黨剷除。」

「……哎呀、我說過我只是轉檯去別桌而已啦。」

「經過剛才的騷動,客人早已全跑光了,你是在騙誰啊。」土方喀嚓喀嚓地撥著打火機點煙。

「這樣啊,那就只好出去招攬生意了,沒有客人我會被媽媽桑罵啊。」銀時不理會自己背後發出閃亮光芒的刀尖,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邁了一步。

「你…、」

「你知道獵人把兔子抓光之後,會吃什麼嗎?」銀時突然這麼問。

土方愣愣地望著銀時的背影,有這麼一瞬間,對方看起來竟像身陷黑暗的而不斷挺身與現實拼鬥的浴血武士。

那在攘夷戰爭中,創造悲慘稱號的戰鬼『白夜叉』。

「會吃狗。」銀時毫無生氣的死魚眼視線穿過留海縫隙瞪著天花板,「不管是野狗,還是像你這種被獵人馴養的家犬……都一樣。」

被銀時一語道破真選組是依附幕府那已經腐壞的組織才能生存下去的集團,土方狠瞪著對方的背。攘夷志士被真選組追著逃,而真選組的行動卻又處處受到幕府限制,還真的是兔子、獵犬與獵人的關係哪。

幾秒後土方收回刀,拿下口中的香菸,緩緩吐出一股有害氣體,「……欸,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怎麼回事?你是這裡的小姐嗎?剛剛不是在開慶祝會嗎?怪了、想不起來,大概是記憶喪失了吧。」

「記憶喪失還真好用啊。」銀時勾了下唇,隨即往門口的方向奔去。明明什麼都知道的很清楚不是嗎?

「最後問你一件事。你是兔子還是狗?」土方在銀時身後叫。

「我是愛護動物協會的會員捲子!」

對方遠遠的喊回。

 

 

「啊哈哈哈哈,難得回來一趟江戶,怎麼每個人對我好像都充滿怨恨的樣子啊?啊哈哈哈。」戴著小圓墨鏡的男人一手搔著腦後,一邊笑得很欠扁的模樣。

在男人的後方,有著一艘約六台卡車般大小的宇宙船,以一種銳不可擋的姿態,前端撞進了原本平坦的路面,看來這個男人是宇宙船的主人。

「喂!快讓開啊混蛋!我趕著要去送貨哪,要是遲到害我被開除就宰了你喔!」由於被宇宙船擋住道路,堵塞車陣的頭輛卡車上,一個戴著普通墨鏡、看起來就是生著張沒用臉的中年大叔,在駕駛座上猛按喇叭。

「啊哈哈哈,原本我是來看朋友的,可是原本設定的導航座標突然出了點問題,怎麼也搜尋不到位置,最後只得完美的迫降在這裡哈哈哈。」

「哪裡完美了!前面不是都撞爛了嗎!」簡稱沒用大叔的墨鏡男又狠狠拍了下喇叭。

「喂喂、搶劫宇宙船的匪徒,你已經被包圍了,快點出來投降,你媽媽生你不是要教你做這種事的。」沖田拿出擴音器,就在小圓墨鏡男的耳邊喊著。

追逐逃走的桂小太郎途中,一艘從天而降的宇宙船就這樣好巧不巧地阻住他們的去路,與其說迫降的宇宙船是被真選組給包圍,還不如說是它自動送上門的。

「他已經出來了吧!你根本就是在他面前吼啊!」山崎插口。

「駕照跟色情書刊拿出來,我看你的船上載的都是色情書刊吧?」沖田繼續用擴音器喊話。

「是你的腦中想的都是色情書刊吧!」山崎繼續吐槽。

「啊哈哈哈沒有色情書刊啦,不過天人最新使用的情趣用品倒是不少,啊哈哈哈我看你大概需要皮鞭跟蠟燭吧哈哈哈。」小圓墨鏡男說著將口袋中的宇宙船駕駛執照掏出來給沖田,上面印的名字是『坂本辰馬』。

「只是初次見面你就這麼瞭解他啊!」

「不過真是困擾啊,我明明上次來的時候就有設定金時家的座標啊,怎麼會到了江戶上空之後,所有的數據都壞了呢?害我一時不查暈船失控掉下來呢哈哈哈。」坂本依舊發出樂天到了噁心程度的笑聲解釋事故發生的原因。

「會掉下來根本就是因為暈船吧你!」山崎吼著。

「坂本先生,這樣不行啊,按照星際交通法的規定,任意破壞街道必須要吊銷你的駕照,不過給我十條皮鞭就可以放過你。」沖田摸了摸下巴,擺出正經的表情。

「喂!有這種這麼光明正大的暗盤交易嗎?近藤局長你也說說……近藤局長你在跟人家拿什麼商品目錄啊!」山崎頭大的喊,整個真選組只有自己的腦袋是正常的嗎?

揮舞著球棒,一點有沒想到自己身為怪胎集團的一份子是絕對不可能正常到哪裡去的山崎,自然是沒有任何人會同情他的。

「喂喂吵什麼吵啊,我還想是發生了什麼事了,結果是你啊辰馬,不要每次出場都這麼大手筆好不好,這樣身為男主角的我面子要往哪裡擺啊?」慵懶的聲音,黑色套裝衣褲,外頭隨便罩著白底藍花外掛,腰間插著郵購買來的木刀──坂田銀時,參上!

本來還以為那幾聲巨響是桂遭到砲擊了,結果是這傢伙的船掉下來啊。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騷動,桂大概已經順利逃走了吧。而且說老實話,真選組真的有認真有想要逮捕桂的意思嗎?明明到處出沒的如此囂張,但追捕動作卻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這麼說的話,近藤等人大概也挺明白自己本身艱難的立場吧?

看來剛才自己是對土方說了多餘的話啊……銀時自嘲地想,當然臉上還是持續寫著『無趣』兩個大字。

「喔喔金時!我是特別來找你的啊哈哈哈,最近過的好不好啊?」坂本以一種無處不是朋友親熱態度往銀時走去。

「你到底要弄錯別人的名字幾次啊?我是銀時,大家的阿銀。」銀時撇了撇嘴。

「咦?是嗎?是銀時啊哈哈哈。對了阿金我跟你說啊,剛剛我飛在江戶上空的時候好奇怪喔,儀表版的數據……」

「我看你不是搞錯而是打從心裡地就想弄錯吧?要是我真的叫做金時的話,這部漫畫早就被斷頭了喔。」

「啊哈哈哈怎麼可能呢,阿金你太杞人憂天了,打斷人說話很不禮貌耶啊哈哈哈。」坂本推了下鼻梁上的小圓墨鏡。

「不、我不是在杞人憂天,你要是再叫我阿金的話後果真的會很糟糕,這部漫畫裡連宇治金時冰都被改成宇治銀時冰了,你必須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至於到底有多嚴重,就跟如果我叫你坂本龍馬或是叫那個S王子沖田總司一樣嚴重,就跟有一天加藤茶取代了鹿賀丈史的位置去演夜神總一郎一樣嚴重。」阿銀認真的說起教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把小指伸進鼻孔裡轉著。

「你的樣子看起來根本一點也覺得不嚴重啊!而且那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比喻!」

啊、對對、這種被吐槽的熟悉舒爽感,好像是好幾千字以前的過往回憶了……

聽見這個聲音、銀時回頭,看見從路旁行人道走上馬路,一張圓臉的眼鏡少年志村新八,手上正拿著一本今天才剛發售的JUMP週刊。

「今天早上說阿銀討厭真的很對不起啦,這個給你。」新八有點不好意思地將手中的JUMP遞給銀時。

「新八……」

奇怪、怎麼這種時候好像少了些什麼?對啊就是那種耳熟的……該說是音效還是……對了、是藤崎!一般在這個時候應該會突然發出什麼『嗶──誰誰誰好感度上升多少多少啦……』之類。

銀時伸手一摸懷中,將藤崎抓了出來,「喂、怎麼不說話了……」

仔細一看,藤崎的大眼球已經逐漸閉上,聲音也有氣無力:「……機器大明神對大江戶所有人所更動的……設定已經回復……原狀……我沒有再登場的……必要性。」

「什麼?我什麼都還沒做……不、還沒有任何人來跟我告白耶!你振作一點!」銀時緊張地搖晃藤崎。雖然這個金屬人偶某方面真令人討厭又囉唆,可是一旦親近習慣了之後,又覺得失去很可惜。

「……因為坂本辰馬……的宇宙船在無預警下……闖進江戶……破壞了系統設定……使設定初始化……」

「這……」難怪坂本的宇宙船會失控掉下來,是因為跟什麼機器大明神的設定互相抵觸的關係?

「最後……送給男主角一個努力獎……如果、在這段遊戲期間內……已經有誰達到可以朝男主角告白的好感度……還是可以聽到告白……就在天橋下……那家傳說中的告白關東煮店……嗶──」

藤崎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僵硬的聲音也就此完全中斷。

銀時手中的JUMP滑落。

「喂!藤崎!藤崎────!」

 

 

「我呢、並不是因為想看誰會跟我告白那種無聊的虛榮心而來的,我只是因為突然想在大冷天晚上吃個關東煮,絕對不是因為好奇……」

「嗶──你已經重複同樣的句子二十遍了。」僵硬的機械音正從銀時的肩膀上發出。

「小孩子有嘴無耳啦,小事計較這麼多幹什麼?喂、老闆再給一個竹輪!」銀時夾起碗裡的福袋放進嘴裡,「而且藤崎你也別嚇人嘛,結果是裝個電池就沒事了,對吧土方?」

在一旁默默將美乃滋加在雞肉丸串上的土方十四郎,不予置評地哼了聲。

「喂!拜託你別加了,那個已經不叫雞肉丸了、而且還在老闆面前加!喂老闆你有沒有糖啊?拿一整盒過來。」

「你有資格說我嗎!」土方轉頭道。

「哎呀,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可愛的妹妹過來跟我告白,果然阿銀是屬於大家的偶像,因為太過崇拜我了所以都不敢接近吧?」銀時仰頭嘆了口氣。

「這是什麼了不起又噁心的樂天主義啊……算了、這個就算我請吧。」土方將一小壺燒酒推到銀時面前,「不過只有酒喔、只有酒。」

「欸呀、要請人就大方點,老闆!拿糖來啦、這個關東煮不夠甜!」

 

(完)

 

雨季

 

那時候的我們,一定是覺得,只要靠在一起就能夠天下無敵吧。

 

「銀時……銀時……!」搖搖身邊的人,桂小太郎輕輕叫著。

「唔唔……」一頭天然捲的白髮男孩微張著嘴,流出幾滴口水,顯然睡的正熟。

「……給我起來啦白癡銀時!」桂眼看無法叫醒友人,一腳踹翻銀時現在所坐的木頭椅子,讓對方摔落地面。

「唉喲!幹什麼啦笨蛋假髮!」銀時摔到地上後因吃痛而驚醒,揉了揉頭上撞出來的包後,邊打呵欠邊從地上爬起來。

「不是假髮,是桂。」桂隨即糾正。

「隨便啦,硬要叫我起來是怎麼樣?要我陪你上廁所嗎?真拿你沒辦法,那就陪你去吧,不過我想大便,所以你要等我久一點。」銀時抓了抓亂髮,拉了桂就要往廁所的方向走去。

「我看根本就是你自己要上廁所吧!」桂吼完,像突然記起自己的目的似的道:「我是要跟你說,辰馬跟那個高杉打起來了。」

「辰馬?那個天然呆也會跟人打架啊?」銀時又抓了下頭,想看熱鬧的心情似乎比想上大號的心情重要,踏著溫吞的腳步,銀時跟著桂走出學堂教室的門,來到木造走道上。

這裡是一所私人經營的小學堂,學堂的老師叫做吉田松陽,由於收費合理,吉田又算當時有點名氣的思想家,所以附近的居民便紛紛將孩子們送到學堂。

桂與銀時的父母也不例外,同樣送了自己的孩子來學堂唸書習字,希望以後能夠讓他們出人頭地,由於兩人位置坐在附近,兩人平時相處時總是打打鬧鬧,有時也會互相罵的激烈,並想一些無聊的手段攻擊對方,被稱為險惡的友情也不為過。

「現在戰況是一面倒,剛剛辰馬被高杉揍到從嘴巴流血啦。」桂的腳步加快,果沒幾步,兩人就見到一群男女同學圍觀的戰場。有男生大聲加油夾雜笑聲,也有女孩皺著眉說好可怕,但又一副好奇心滿滿的模樣。

「松陽老師呢?找他就可以阻止了吧?」銀時把小指塞進鼻孔。視線望向人牆圍起的場中,總是一臉陰沈,打起架來又兇狠的高杉晉助現在用左手正一把將坂本辰馬的衣領揪起,右手朝對方的腦袋用力揮去。

「出去吃飯啦,聽說老師今天中午跟幕府的官員有飯局,也不知道去哪裡的餐廳,可能會挺晚才回來,連下午的習字帖都交代班長處理了。」桂聳肩,「你看怎麼辦?」

「我可不記得你這麼有正義感啊假髮。」銀時上翻了下還在恍神的眼。

「不是假髮,是桂!」桂每天都得糾正很多次,「不是啦,上次用毛筆跟你打架之後筆壞了,辰馬很好心的借我耶……雖然變成他自己沒筆寫被罰站啦。」

「這樣的話你自己去救他不就得了嗎?」銀時改掏耳朵。

「……這是策略問題。」

「你的手在發抖耶,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戰術的應用應該有更好的方法。」

「不要一臉正直的說這種沒人會信的理由!」銀時說著,跳下走廊來到同學們圍觀的中庭。高杉的確是不太好相處的傢伙,不過會對坂本這種對誰都可以哈哈笑的笨蛋動手很奇怪啊。

這時高杉瞇起眼,低低地在坂本耳邊道:「看看你救的人是怎麼回報你的。」說完又毫不留情地一拳揮下。

坂本用已經腫的快睜不開的眼睛勉強掃了圈圍觀的人、那群還在加油起鬨的同學們,緩緩勾了勾嘴角,「只有我……痛,就好了,哈哈……」

「你……」

「喂喂、讓一讓,阿銀大爺駕到啦,是在玩什麼這麼有趣啊高杉、坂本。哎呀把人打到滿臉是血不太好吧?這傢伙本來就腦袋空空了,再讓血什麼的流出來可就慘啦。」銀時撥開人群,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同時,一如往常掛張好像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的慵懶表情。

「你是叫我放開他嗎?」高杉一側的留海長到蓋住左邊眼睛,用皮笑肉不笑的態度對著銀時。

銀時只有聳聳肩。

「好啊。」高杉鬆開坂本的領口,還過份地用力一推,將對方重重摔在地上,「那你來代替他被我揍怎麼樣?坂田。」

「啊?我為什麼要被你揍啊?我是被虐狂嗎?我看起來像嗎?嗯、而且我覺得硬要說的話,我應該是……」

「廢話太多了!」高杉說完一個箭步衝向銀時,由下方揮拳,揍向銀時的腹部。

「嗚、」

銀時發出悶哼,但下一瞬間高杉卻覺得拳頭打到的觸感不對,這時抬眼看見銀時露出卑劣的笑容,突然痛覺從臉頰左側襲來,高杉步履不穩,退開了兩三步。

「你、你藏了什麼!」

「抱歉抱歉……」銀時當然連一點歉意也無,「這是隔壁小林借我的漫畫啦,最新一集的侮辱拖拉MAN,這次是用必殺技色情光束,順利的打倒屁屁毛星球的怪物,怎麼樣?你也想看嗎?反正我已經看完了。」

只見銀時從衣服下拿出一本封面被打的有些凹陷的漫畫,隨手往旁一丟。

「哼、愛耍小聰明的傢伙,這一次不會這麼簡單就讓你得逞了。」

高杉說著又要撲上前去,卻沒想到坂本這時已經從地上爬起,滿臉鼻血地張開雙手,阻擋在兩人中間。「剛才……說過了吧……我一個人痛就行了哈哈……」

「滾開,你跟那傢伙都讓我火大,等先解決他,再輪到你。」

高杉說著、一腳往坂本踹去,卻沒想到腳被人扳住,那人竟是桂小太郎。

「不、不要太過份了高杉,欺負不還手的人有趣嗎?這下子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來幫你啦銀時。」桂放開高杉踢起的腳,連拖帶拉的將高杉拉開,接下來卻逃到銀時身後,「所以接下來交給你了喔。」

「喂!一開始根本就是你叫我來的吧!而且現在幹嘛又跑到我後面……嗚!」銀時還沒說完,這回腹部結實的挨了高杉一拳。

「這次怎麼看起來好像很痛啊?不耍小手段就沒辦法了嗎?」高杉陰陰的笑出聲。

「……別小看我啊!」銀時對高杉的臉再度揮拳,卻被對方接個正著,「我可是連哭泣的孩子都能嚇的皮皮剉的阿銀啊!」

「哦……是嗎?我怎麼……沒聽過這回事啊?」高杉扯出擰笑。這個傢伙也真夠帶種的,跟自己對峙時,除了嘴裡開著無聊的玩笑外,眼裡倒是沒虛張聲勢。該說有勇無謀呢?還是真有獲勝的把握?

銀時又揮出左手的拳頭,這次同樣被接個正著,而且他也同時感受到對方的握勁不小,一下子難以掙脫。不過……就算是這樣……

「那是你太孤陋寡聞了!要是我贏了,你要買一個禮拜的金平糖給我吃!」銀時雖然兩手都被制住,這時卻依舊嘻皮笑臉地將頭奮力往前撞去。

「嗚呃、」高杉的鼻子一下被撞個正著,一下子疼的頭暈目眩,在銀時的腦袋離開高杉臉前時,鼻血緩緩流了出來。

「呼……呼呼……那你輸了,要給我什麼啊?」高杉垂著頭,喉頭就像發怒的狂犬那樣發出嗚嗚的聲響,下一刻出腳、正中銀時的小腿,將對方踢倒在地。下一刻整個人撲了上去,一手壓著銀時的胸口就捶下。

「咳、咳咳、」銀時掙扎的想從被壓制的地位爬起,但發怒的高杉是以全身的力氣來對付自己,他一下沒爬起,好在雙手現在是自由的,便隨意亂揮,朝高杉那張尚能稱清秀的臉上揮去,其中一拳正巧命中對方的太陽穴,但效用不大,只是更激怒對方而已,「要是……我輸了的話、我就幫你洗內褲好了……」

「哼、」高杉用鼻子哼聲,不知算是同意還是反對,但對銀時的拳頭卻越下越重。

「不要這樣、快住手、坂田為了我……」很難得的,被桂抓到後方被迫只能觀虎鬥的坂本這次笑不出來了,他拼命想掙脫桂的束縛,前去阻止兩人。

「好好看著吧、有些事情可不是安靜被打之後就能解決的。」桂死命抓住坂本的雙臂,「而且銀時是那種挨打了要千萬倍討回,超會記仇的傢伙啦。」

感覺嘴裡嘗到血味,銀時奮力一口紅色唾沫往高杉臉上吐去,趁著高杉錯愕之際,腰一扭,翻身改將高杉壓在身下。

「你、太卑鄙了!」高杉扭動著身軀想掙脫。

「打架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揍一個不會還手的人心情一點也不好吧?這樣還不如跟個會用任何手段反擊的傢伙打來的有趣啊,的確你的拳頭打人是很痛,但是……傳不到人心裡的拳頭,不管多痛都沒有用啊。」

高杉只一愣,隨即恨恨的笑出聲,「這些話你是跟誰學的啊?裝的一副好像什麼都知道呢樣子……」隨即拳頭上抬,撞擊銀時的下巴,「其實只是為了耍帥而說的吧!」

「嗚、」挨了一記,銀時瞇起單眼,趁著現在居高臨下的優勢,一拳打在高杉的額上,「我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啦啊?因為你沒說啊!就我來看,你比坂本那個只會啊哈哈笑的笨蛋更笨啊,什麼都不說的擺酷、其實遜斃啦!」

「那你這種……隨意插手別人的事……」高杉邊說,鼻與嘴角都在流血,但銀時的臉也好看不了多少,不但淤青而且講話也開始大舌頭了。「自以為是英雄嗎?這個世界的英雄可沒有這麼簡單啊!」

「誰會想當英雄啊?太麻煩了啊,我是為了金平糖打你的!我阿銀大爺一天不吃甜的身體就不舒服,快點認輸買給我吃吧,最近零用錢變得有點少了呀!」

「你才應該幫我洗內褲呢、什麼為了金平糖,這種理由行的通嗎?」高杉低吼著,但卻意外發現自己的內心居然平靜下來了。

甚至有了一點想笑的心情。

自己與坂田……也許很像……呿!怎麼可能。

 

 

你的眼睛很普通嘛……幹嘛遮起來?這樣會比較帥嗎?哎呀如果我不是天然捲的話,也來弄得跟你一樣好了。

 

「哎呀、下雨了呀……真懶得出門。」銀時望著窗外烏濛濛的天空,抓了抓任意亂翹的白髮。

「阿銀,不出門可不行啊,你答應要給小神樂買肉包,還有我的果汁的啊,從來沒給過薪水的老闆,做這種小事不為過吧?」新八端正地坐在萬事通屋的椅子上,手裡拿了這個月最新的偶像情報誌,當然最關心的就是寺門通的下一場演唱會籌備,在面前有阿通的情況下,就算是自己的老闆也不太想鳥。

「就是捏,這樣可不行的說,我想一想還是要追加大碗的牛肉蓋飯,已經吃膩醬油拌飯了的說。」神樂這時舒服地蹺腳躺在長椅上,手中玩著遙控器,節目從『大江戶暴亂將軍』轉到正在採訪武裝警察又搞破壞的新聞。寵物巨犬定春窩在椅與桌之間,半瞇起眼打著盹。

「什麼吃膩醬油拌飯,我都還沒吃膩砂糖拌飯呢、要是有錢買牛肉蓋飯我不會自己吃啊,我阿銀呢可是看在昨天那台柏青哥吐出不少珠子換了點東西,想說你們平時雖然也沒工作的很辛苦,可是呢好歹也是每天來上班的份上,想去弄點好吃的當作獎賞,沒想到你們居然是這種態度,阿銀我啊實在太傷心了……」銀時說的煞有其事,還拿一邊手掌遮住臉。

如果這招平時使用可能還能博得一點無謂的感傷,但在新八望著最愛的阿通與神樂霸佔電視時,什麼同情與憐憫,就算把他們抓起來用力扭緊也不會有半滴流出來的。

尤其對象是這位平時生活作息就跟沒用老頭沒兩樣,以上司來說是最糟糕存在的坂田銀時。

眼見新八只揮揮手趕人,神樂更為囂張的挖挖鼻孔,雙目緊盯著電視,銀時嘴裡邊抱怨邊走向門邊,「神樂、反正妳不出去吧,傘借我用用,我的昨天在柏青哥店外給人幹走了。」

「不可以弄丟捏,那是爸比給的寶物。」神樂連頭都沒轉。

「知道了啦。」銀時有氣無力的回應,抓了門邊那把深紫色的傘就出往外頭走。

真正拿起這把傘,才知道有多沈重,因為是宇宙最兇惡的三種傭兵種族之一夜兔特製的傘,傘柄傘骨全部鋼製、就連傘面都是自己所不知的堅固材質。

這就是神樂的每天出門所背負的重量啊。

現在是雨季,最近每天都下個不停,是沒有到傾盆大雨的程度,卻又是無遮蔽站在雨下十分鐘後就會濕透,綿綿密密……讓人心神不寧的雨。

對了、從以前開始,他就不喜歡下雨,不但頭髮會亂翹、衣服會濕、走在地上時濺起的泥巴會弄髒褲管、另外還有……

屍臭。

被雨不斷澆淋的屍體腫脹成連原本的伙伴都認不出來的程度,雨水流進傷口、沖出黃色的濃、紅色的血、還有噁心的臭味。

那是怎麼樣的麻痺都無法去掉的氣味。他也不打算忘掉,並清楚的知道這種東西,就是會如影隨形的跟著他一輩子。

跟一樓正在準備開店的登勢大嬸與凱薩琳打過招呼之後,銀時步出店外,打開傘,在傘柄的的部位發現一個按鈕,他可沒去碰,要是按下去的話,傘尖可是會射出頗有攻擊力的可怕東西。

「先去買肉包,再去便利商店買新八要的柳橙汁……嗯、順便站在那邊看一下雜誌之後再回來好了,哼、敢對阿銀大爺頤指氣使,給你們餓久一點吧。」銀時自言自語地踢了下積了水的地面,往經常給人家賒帳的肉包店方向走去。

已經是下午時分,晃過街道的銀時隨意張望著這個總稱歌舞伎町的地方,在這裡討生活的人們,每天都展現出比其他區域還要多一點五倍的活力,開店清掃門口、灑水刷地、張貼海報、散發面紙、大聲吆喝……雖然今天是雨天,但仍不減熱情。

所以他喜歡這裡。只要踏上這邊的土地,好像就可以彌補自身那老是缺乏的幹勁似的。以前那種無論何時都能背水一戰的精力,大概是終於體認到,他們已經被幕府徹底拋棄的這個事實後,如同火爐的灰燼被踏熄還不夠,更甚在上頭澆上一盆冷水。

細小的雨水聲打在傘上,水珠從頂上流落到邊緣,最後化為剔透的珠子落下,銀時一面走,一面試著摸摸傘緣的水漬,指尖跟手掌感到涼意,無意識地嘆口氣。

「喂、萬事通屋。」

被還算耳熟的聲音打斷思緒,銀時往發聲源一瞧,看見同樣打著傘,一身黑色滾黃邊的顯眼制服;視線茫然地上移,一張咬著半根香菸的嚴肅俊臉。這位是在很多方面『身不由己』所以跟銀時熟稔起來的武裝警察真選組副長,鬼之土方十四郎。

「別拿店名來叫人,我又不是京極堂。」銀時慵懶地道,「怎麼?這麼早來這裡,好店還沒開哩。」

「誰跟你一樣無所事事。」土方哼了聲,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銀時。

察覺土方看著自己的眼神跟往常好像不太一樣,銀時頓時在心中拉了道警戒線,不過臉上還是一分未動,小指插進耳朵裡轉,「如果要借錢可沒門,我很窮的。」

「與其跟你借還不如在路上找找比較有機會、」土方吐了口煙,看到銀時的態度並無改變,像是暫時鬆了口氣的模樣,「我在值勤。」

為什麼對自己說?銀時挑了下眉。傘外的雨有愈大的趨勢。

「根據線報,高杉晉助最近似乎在附近出沒。」土方把已經燃到只剩煙屁股的香菸從嘴上拿下,稔熄後放進隨身的煙灰缸中,又點起另一根新的。大概是這些動作持續做了好幾年的關係,就算是拿著傘時,單手也能很熟練。

「喔……這樣啊?」銀時看似不感興趣的將眼神挪往傘邊低落的小水流。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土方低沈的聲音從喉嚨中迸出。

銀時聳聳肩,「這跟我又沒關係,你們這群警察就別浪費時間盤查我這個小市民了,我可是非常安分守己……哎呀、如果是要說機車道路違規、還是把JUMP當成可燃垃圾丟掉的這幾件事……這就放過我吧?憑我們的『交情』……之類。」

「雖然山崎那傢伙給我的報告書上是說,你跟攘夷黨沒有任何關連,不過我可是打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啊。不要小看真選組的情報網,不管是不是以前的事了,你跟桂關係不錯吧?」

銀時聽著這些,用力打了個呵欠。

「還有那個『快援隊』的商人坂本,名氣這麼大的傢伙,背景也是稍微調查一下要多少有多少,他以前也參加過攘夷戰爭嘛。上回飛艇撞進萬事通屋,雖說他堅持是要找一個叫做『坂田金時』的傢伙……你不否認他是來找你的吧。」

銀時緩緩呼出口氣,不知道是因為話題還是雨天的關係,讓他感覺有些寒意。

或者、是因為談話對象是土方?

「前陣子鬧大的攔路殺人鬼事件,『聽說』也有一位白髮武士捲入其中,擊敗妖刀紅櫻的人物就是他。」土方冷冷地勾起唇,「這個大江戶,有著高超劍術的白髮武士,到底有多少……你清楚嗎?」

「我啊……現在唯一的願望,就只有悠閒地過日子而已。」銀時轉過身邁步,「我不認識高杉、也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那麼、如果你哪天在路上遇上高杉,你會通知警察嗎?」

土方的話讓銀時硬生生停下腳步。

「會。」銀時不誠懇地呵了聲。

讓你們來收屍……但是是收誰的,這就不敢肯定了。

 

 

「雨好難喝,為什麼不是甜的?」銀時倒在地上張大嘴,讓天上落下的水滴掉進嘴裡。

「……那就閉嘴。」高杉用袖口抹了抹臉,但是沾了泥水,只是使整張臉越來越髒罷了。

「我餓了,請我吃金平糖。」

「我又沒輸!而且是你先說『不打了』,應該算你輸才對。」高杉坐在已經被雨水浸濕的地上,身體也全濕透了。

當兩人的戰事正開打的如火如荼時,下起了大雨,本來兩人都覺得無所謂,但雨滴的冷與濕卻毫不留情地剝奪他們的體力與耐力,而且最後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因何而戰,所以還算有默契的停手了。

本來圍觀著的學生們,因為下大雨的緣故,多回到學堂中避難,倒是沒誰留下見證戰績。坂本似乎被桂賞了腦袋一拳,也給抓進教室避雨了,銀時隱約瞄到坂本當時那張總是天然呆的臉,一時透著快要掉淚的氣氛。

他對這種表情最沒抵抗力了……這就跟一直以來都笑嘻嘻的人,生起氣來最可怕一樣;對於嘲弄總是看來無關緊要的坂本,哪天要是真的哭泣,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銀時其實……一點也不想知道。打從心裡的不喜歡知道。

「我是說我不打了,可是沒認輸。」

「卑鄙、乾脆的認輸不就好了,反正這樣打下去一定是我贏。」高杉疲憊的抬起手,接滿雨水,然後用水洗臉。

「別胡說,贏的人八成是我,阿銀大爺可是對體力很有自信的,打個三天三夜不停都行。」銀時說著馬上就會拆穿的吹牛。

「……嘻哈哈哈哈……」高杉的笑聲有些詭異,但配著現在的濕冷倒是適合。在說銀時聽得出來對方是真的因為想笑所以笑的,所以也從被灌了雨水的鼻子發出哼聲,最後用力坐起身。

「為什麼打坂本。」銀時用力甩甩吸飽水的白髮,還把水滴噴到高杉臉上。

「因為他欠揍。」高杉勾起漂亮的唇。

知道就算這樣問,高杉也不會說實話,銀時愣愣望著高杉蓋在左眼上的留海,突然往前傾身,一把將對方的髮撩起……

「你的眼睛很普通嘛……幹嘛遮起來?這樣會比較帥嗎?哎呀如果我不是天然捲的話,也來弄得跟你一樣好了。」

「……普通……嗎?」高杉像被嚇了跳,只得重複銀時的話。

「只是普通的眼睛啊,我還以為底下藏了金平糖什麼的……」

「你腦袋裡只想到金平糖嗎!」

「有的話我就挖來吃了。」

「你把別人的眼睛當成什麼了!」

「真可惜……」銀時說著,露出真的很遺憾的表情,隨手放開對方的頭髮,髮絲溜過手間的觸感挺舒服的。

「……不是野獸的眼睛嗎?」這次高杉自己將髮絲推上,露出左眼,「是綠色的,不是人類的眼睛喔。」

被高杉一說,銀時這才注意到,高杉的左眼與右眼的黑不同,是一種透著幽暗的松葉色。

「就算是那樣,也還是人類的眼睛,因為你是人類,這點有什麼好懷疑的?」銀時從地上爬起身,「我也要去避雨了,等一下感冒可划不來。」

高杉沒有回話,只是默默望著銀時。與其說是瞪視,還不如說是非常專注且饒富興味地打量眼前的少年。

「有怨言我可不聽。」銀時雙手塢住耳朵。

「這時候應該要……拉我起來才對啊。」高杉說完,自己倒先站起了,濕淋淋的黑髮泛著光。

「請我吃糖我還可以牽你到走廊去。」

「你為了糖可以不要自尊嗎!」

「你為了自尊可以不要命,我們彼此彼此啦。」銀時露出雪白的牙齒,現出欠揍的笑容。他靠近明明對這種話改不有些不知所措、卻又強裝鎮定的高杉,拉住他的手就往走廊的方向去,「說好了要請我吃糖,不可以反悔啊。」

「你的腦袋裡面真的只有糖而已哪……」高杉甩開銀時的手,故意走的比對方更快些。

但這回,臉上的笑容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如重病之人的嘆息般、微弱的柔和。

 

 

「金平糖啊……」銀時猶豫地望著眼前小木箱上擺著的樸素糖果。

自從天人大舉進入江戶後,先不說生活習慣有了大改變,就連甜食的種類似乎也一下子增加了好幾百種,雖然金平糖原本就是從天人那裡傳來的食物,至今相較於其他林林總總色彩斑斕的甜品,這種圓滾滾的糖球倒有復古之風。

雖然濃郁的巧克力聖代很好吃啦,但這種有著淡淡甜味的懷舊事物,卻強烈的勾起銀時的回憶。尤其在這下著雨的陰鬱天氣、孤伶伶在巷口小零嘴舖、白髮蒼蒼瞇起眼打盹的老婆婆……

已經回不去,光是含顆糖在嘴裡就能滿足的時光了吶。

「老太婆、我要……」

銀時浦開口,一個低沈性感的聲音從身邊響起:「這個,幫我裝一袋。」

煙味。

跟土方那刺鼻的紙捲煙味不同,這是更加圓潤、甚至還添加了一點蘭花香味的煙。

打盹的老太太醒了,惺忪著雙眼,拿了油紙袋,隨便從玻璃桶內舀了幾杓糖球放進袋中,直到裝了八分滿,再熟練地將封口綁上細紙繩。

那人咬著長煙桿,一派悠閒,頭戴圓笠、手持鮮豔紅傘、衣著外掛是花俏的女性用圖案,但這種顯的有些妖豔的打扮卻與他的魔性氣息相當契合。他多給了不少銅板,拿過紙袋拎在手裡。

銀時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他轉過身,故意繞道,往萬事通屋的方向返回。

「喲、看見老朋友,連打的招呼都懶了?」那個低沈且交織融入慾望的聲音從那人口中發出。他是高杉晉助,攘夷浪士中行為最激烈、最危險的一個人。

「都已經刀刃相向,我們之間早就恩斷義絕了吧。」銀時戒備著,收縮了下手掌,上面那條因為握住高杉的刀所留下的傷痕已經變得淡了。

但那並不代表沒痛過。尤其那對象…還是高杉時。

「我們第一次打架,也是下了雨,雖然你的打法很卑鄙,不過我還是贏了。」高杉靜靜地從嘴裡吐出。

「胡說八道,你得了老年癡呆症嗎?明明就是我贏,因為我有吃到糖。」

「不要依靠結論任意竄改記憶。」

「那麼當時為何給我糖?」

銀時的問題,一時堵的高杉說不出話。

「是啊……為什麼呢?」高杉最後發出好聽的輕笑,「大概是因為,你太纏人了吧。」

「我可不會去纏一個撈不到糖份的人。」

「你的利益觀念還真是徹頭徹尾的有問題啊。從以前開始就這樣。」高杉扭曲著美麗地唇角嘆氣。

「……該不是來敘舊的吧?連對桂都如此,你對我們還有什麼情分留著?」讓妖刀紅櫻拿桂來試刀,光是容許這點,就算不是親自下手,也無法原諒。

「啊啊……那同樣讓人不爽的傢伙哪、之前還訓了我一頓,就算有人類的外表,裡面已經完全的獸化了,雖然我是不否認這一點啦……要說我是野獸的話,幕府就是怪物,如果不化身為同樣的東西的話,實在很難打啊……阿銀你覺得呢?」

銀時在高杉叫自己『阿銀』的時候,感到一陣莫名惡寒。以前這傢伙,再怎麼熟了都只會稱呼姓氏而已。

「不要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我想說的只有這樣。」銀時毫無生氣的死魚眼,這時如果仔細看的話,稍微透出了點光輝。

「看來你對於桂的容忍度比我的要來的高出許多啊,我們做的基本上是同樣的事吶……對了、真選組那些蠢警察是怎麼把我們分類的?桂是『穩健派』,而我是『過激派』?哈哈哈哈……別開玩笑了,要從基層改革?我看那傢伙才是被改革的一方吧,我這邊呢就單純多了,改革什麼的、趕走天人什麼的、匡正腐敗的制度什麼的,只要把一切都破壞就好了,沒有松陽老師的這個世界,不需要啊。」高杉的話中,充滿了狂亂與怨毒。

「所以、我們也是被你捨棄的一方……對嗎?」銀時彎進一條離萬事通屋只隔兩街區的無人小巷中。要說巷道有多窄,是神樂的鐵傘撐開後不稍微傾斜就會卡住的程度。

高杉似乎並不想傾斜傘,邊緣刮在牆上發出難聽的唰唰聲。

銀時背對著高杉,呼了口氣,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感嘆,已經當了吊兒啷噹浪蕩子好陣子的他,似乎思考著要麼在這種時候修成稍微正經一點的臉孔。

「捨棄你們?是你們捨棄我才對喔,第一個就是坂田你,一邊打著呵欠說『不幹了不幹了』之後就丟了刀一走了之。再來是坂本,大富商的兒子可真是不得了啊,那個叫做快援隊……哼、那傢伙不只捨棄江戶,更捨棄了整個地球。至於桂……是也有曾經想拉他入鬼兵隊,不過他對我的作法有相當大的不滿,我可不要這種隨時可能反叛的傢伙。」

「……辰馬那傢伙他啊,應該找過你嗎?」銀時道。

「閉嘴。」高杉嚓的一聲推開隨身攜帶的匕首。

「然後一臉天真地說著他的宇宙船大夢。」

「我看你很想被我殺掉對吧。」匕首已經抵近銀時的頸項。剛才買的裝糖紙袋碰地掉落在地。

「『晉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宇宙啊?宇宙很大喔、比大江戶還要大、比地球還要大!只要到了那裡的話,一定、一定能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這樣不是很棒嗎?啊哈哈哈哈!』」銀時將坂本老是弄錯人名字這點,跟那種腦袋空空的樂觀口氣學的維妙維肖。

高杉丟掉雨傘,一把揪住銀時的頭髮,硬生生將他的腦袋壓在牆上,還使勁轉動著。

「這就是……小孩子吶、一旦被說中痛處就惱羞成怒了……我敢說,那傢伙上了宇宙之後可從來沒忘記過你的事情,商人……嗚、商人的觸角到處伸,他應該也有……想盡辦法想跟你聯繫吧……」銀時正面被壓在牆上,非常不舒服,也丟下雨傘,雙手撐著牆抗拒,最後終於一用力、讓高杉鬆了手。隨即、他改為正面對著高杉,背貼在牆上。

「然後呢……?」高杉將匕首在手上轉了兩圈,突然鏗地戳進銀時臉頰旁牆壁,也劃傷了他,「你想說的是,他並沒有捨棄我嗎?我還沒有需要被你可憐到這種地步啊。」

「辰馬啊……曾經要我給你傳句話,當時我沒說、因為懶;現在我說了、也不過是突然很丟臉的懷舊起來罷了,那是我們第一次打架的那天,坂本說『謝謝你,幫我……生氣』。」

 

 

晉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宇宙啊?宇宙很大喔、比大江戶還要大、比地球還要大!只要到了那裡的話,一定、一定能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這樣不是很棒嗎?啊哈哈哈哈!

 

「……要不要說給我聽啊辰馬。」桂拿起一片柿子乾放進嘴裡。

「其實呢、小五郎……」坂本也拿著同樣的柿子乾,一口土佐鄉音聽來倒是有點可愛。

「不是小五郎、是小太郎!」桂伸手朝坂本的頭上敲下。對高杉那種擺明看來就不好惹的對象,他自然沒敢這樣,但像坂本這種就算被欺負也不見得懂自己給人欺負的傢伙,於是該吐槽的時候不順便動手還真對不起自己。

「嗚咿、」坂本揉揉頭。他跟銀時同樣是天然捲髮質,一到下雨天會毛的很厲害。

「要是銀時無緣無故幫你打架的話,怎麼樣都說不過去吧?」桂用力咀嚼著柿乾。

「……小五郎……」

「揍你喔。」

「其實一開始……是中條他們說,我是『淫亂的女人』生的孩子……」坂本舔了舔手指,「我問『淫亂』是什麼意思……」

「嗯……武功高強的意思?」桂說出會讓人瞬間無力的猜測。

「我想不是那個意思啊哈哈哈。」坂本吞了下口水,「好像是會勾引別人丈夫的女人……的意思。」他歪著頭,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真是很過份吶……」桂塞了滿嘴柿子乾,「不過我記得,你的母親好像是……」

「側室。」坂本扳著手指,「所以我有三個母親,一個生我,其他兩個不是。」

「那麼你打回去了嗎?」

「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是什麼?」

「笑著而已。」

「為什麼不反擊!只要說『不是』就好了啊!」桂大聲說。

「如果有用的話,我就說了喔哈哈哈。」坂本像是真的覺得很好笑似的抖著肩膀。

「……已經很多次了吧?被這麼說。」

「家裡也是、這裡也是,已經習慣了,反正我的記性很差,一下子就忘了,所以不要緊。」坂本呆呆地望著前方,「我哭的時候母親也會跟著哭,那樣我也不要,所以笑出來比較好啊哈哈哈。」

「那高杉也……」不過一向獨來獨往的高杉,怎麼會介入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不是,高杉他那時在樹上午睡,說我們太吵了,從樹上跳下來後就抓著中條開始打,說我不要笑得跟呆子一樣,看了就討厭……我倒了歉,可是沒用,高杉還是繼續。」

「那為什麼後來那傢伙變成揍你?」

「我想阻止他打人,所以他改成打我,這樣還比較好。」

「……這樣啊。」桂晃了下自己那頭烏溜溜的長髮,露出好像明白什麼表情。轉過身、打開原本靠著的櫥櫃,伸頭進去東翻西找,「喔、有仙貝耶,松陽老師真是藏了不少好東西,要吃嗎?」

「我們這樣隨便跑到老師的廚房……好像不太好吶啊哈哈哈。」坂本雖然嘴上這麼說,還是接過桂遞過來的仙貝。

開始下雨時,桂並沒有將坂本帶回教室,反而偷偷摸摸的溜到私塾別舍,也就是吉田老師平時居住處同棟廚房裡。這個地方是銀時率先發現的,告訴桂之後,兩人偶爾會來這裡偷摸點心去吃,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可愛的小偷行為早已被吉田發現,每回來還真的都會發現幾塊餅或是甜丸子之類,當然剛才的柿乾也是從這裡拿的。

當然兩人在商量什麼嚇人的壞主意時,也是把這裡當成秘密基地來使用。

「『先吃到嘴裡先贏』……銀時是這麼說的。」桂理直氣壯的把惡友拿出來當擋箭牌。

「啊哈哈哈哈、我能再拿一塊嗎?」

 

 

「看看你救的人是怎麼回報你的。」

「沒關係啊哈哈哈。」

「看看你要救的幕府是怎麼回報你的。」

「……要不要跟我去宇宙?阿金說他想留在地上、小五郎跟阿金一樣不走,晉作你呢?」

 

其實……你並不討厭,我的事情吧。啊啊、那個啊、啊哈哈哈哈,很早已前就知道了喔。

 

「啊咧?今天怎麼什麼點心都沒有啊……啊、該不會被假髮那個傢伙一個人吃掉了吧!果然戴著假髮的傢伙不可信任、打從外表就開始欺騙人了!」銀時邊抱怨邊將櫥櫃關起來。

「你是對戴假髮的人有什麼奇怪的偏見啊?再說那個傢伙不是叫桂嗎。」高杉褪下鮮豔的外掛,用力在水槽上緊扭,「真是的、這件可是織錦,貴的很吶,都是因為你被糟蹋了。」

「又不是我叫老天爺下雨的,不要牽拖到別人身上。」銀時像個強盜慣犯,打開所有的櫥櫃一格一格搜索,最後挖出兩件看來有些舊還有破洞的粗布巾,大概是做衣服所剩下,在節儉的時代,都會把這種零散的布收集起來,剪成同樣大小的方塊狀,再厚厚地縫起當抹布,這兩條是尚未處理的。

「吶、勉為其難的分你一條。」銀時說著,將其中一條有點怪味的布巾扔到高杉頭上。

高杉想發作,但看到銀時擦的自得其樂的模樣,也就閉了嘴沒再說什麼。銀時脫了外衣,又跑到廚房一角堆柴處,抱了些柴火丟到煮飯灶中,想點火烤乾衣服,囂張的行徑像是完全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在用了。

他四處張望,正尋找生火道具,卻不知到放在哪裡,這時一隻手拿著打火石伸了過來,正要言謝,卻看見高杉將布巾披在頭上、背靠牆,一條腿曲起、另一邊伸直,嘴上咬著隻雕花細煙斗,斗口裊裊飄出淡煙。

「還真帥啊你這傢伙!」銀時笑嘻嘻地玩起打火石,一會兒順利在灶裡升起火,但衣服卻沒地方掛,只好隨便鋪平在地上。

高杉看銀時升好火,聰明地推來椅子,隨手便將自己的外掛拉平掛在椅背。

「你也坐過來吧、省得出去說我小氣沒讓你烘身體。」銀時把打火石拋還給高杉。

高杉一語不發,挪動至灶前,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不過全身被打濕,又給風一吹,還真有些受不了。

銀時回頭看看高杉那件漂亮的外掛,在衣袖與底部皆有複雜的黑蝶展翅與牡丹狂放,從來不曾花心思去注意誰會穿什麼的他,望著那些華麗的圖案,居然也有一瞬間失神。

「怎麼、看起來很娘娘腔嗎?」高杉的聲音有透著危險,卻又似自虐型的滿足。

「啊?很漂亮啊。」銀時對高杉的嘲弄充耳不聞,繼續盯著那件外掛之後才回頭。

「……我說坂田,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吧?」高杉從喉嚨裡發出嗤笑聲,再度開口了。

「我們有熟到非得知道你的事不可的程度嗎?不過如果你等一下請我吃糖的話,倒是可以勉強聽你說啦。」銀時無趣地擺動手,一會兒又撥弄頭髮好讓灶的熱度容易烘乾。

「哼、我看你八成在裝傻吧,就算你不知道,桂那傢伙也肯定會說。」

「別這麼自戀好不好?自以為是大眾情人嗎?不要以為你比阿銀大爺還要有人氣一丁點就得意了,為什麼每個人都非得知道你的事不可?啊、該不會你就是逼坂本聽你做自我介紹,他不肯聽,所以你才惱羞成怒揍他的吧!這位同學,這樣可不行啊。」銀時好像跟對方很熟似的拍拍高杉的肩膀。

「想也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的吧!而且為什麼你編的故事都可以這麼討人厭呢!」

「那麼是什麼?」

「我啊……」高杉這時才察覺到銀時將問題繞回原處,就是要問自己幹嘛打坂本,一時停頓下。坂田看來根本不是那麼聰明的傢伙、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是已經可以跟坂本媲美的腦袋空空,可是為什麼這種時候……卻好像感覺許多事情都被這傢伙給摸透了似的。

「真奇怪啊,明明你就是想炫耀給別人聽的,現在又閉嘴做什麼?」銀時支著臉,將手肘靠在盤起來的腿上,鼻間嗅到不習慣的煙味,「那來交換秘密好了──其實……把課本偷偷夾在門縫上,讓松陽老師被打到的人是我。」

「那種事情早就知道了!而且你還當著全班的面做,不知道才奇怪!而且為什麼這種事你還可以說的這麼得意洋洋!」

「那廁所的塗鴉……」

「用那麼醜的字寫銀時到此一遊,誰不知道是你啊?」

「唔……那偷喝午餐的湯,後來怕被發現,所以加了不少水進去……」

「那種事也做過嗎!難怪我就覺得上個禮拜的湯都有點淡!」

「換你說了,都是我在講很不公平啊。」銀時繼續撥著頭髮。

高杉將煙管從嘴裡拿下,呼的一口將煙吐向銀時的頭,「我的母親……在島原(政府公認的花街)工作。」

「嗯?就是隔壁的大叔說過的『大人的遊樂場所』的那個島原?」銀時天然的態度讓高杉有一拳往他頭上用力敲下去的衝動。

「對。就是『那個』島原。我的父親雖然沒看過臉,但好像是……『天人』,所以我的一邊眼睛才是綠色的。」

「是松陽老師說過的那種,長的很奇怪、乘著可以飛的船、說著比鹿兒島腔還要難懂的話的那些傢伙嗎?」這是銀時對於『天人』這種沒接觸過的生物,意料內的認知。

「這個嘛……大概是吧。島原那邊是見過一些,幕府的官員請客時,不少都會帶到有我母親工作的那間店。」高杉將煙管咬回嘴裡,「有些出手挺大方的,給母親買了布做衣服、還有一些只有天人國家才有的音樂盒、或是項鍊……這件就是拿母親穿的舊衣改的。她就只有改衣服的時候才有空閒跟我說幾句話。」

「原來是女人穿的啊,不過跟你很合,你家老媽一定是邊改衣服邊想著你吧,像我家老媽啊,經常說我隨便拿塊布包一包就好,反正我出門後回家都像撿到的。」銀時盤腿坐著,頭往後無意義的仰起。

高杉扭曲了嘴角,想笑卻又忍著。

很輕鬆的感覺。跟這個傢伙說話的時候……

「……對了、那、那個高杉……」銀時突然一臉認真地轉過頭望著高杉,「雖然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不過我並不是不知道,而只是想再問清楚一點而已、欸、就是希望能夠更詳細的……我絕對不是不知道!其實我是有聽隔壁的大叔提起啦……」

「說重點。」高杉咬著煙管不耐煩瞪眼。

銀時像終於下定決心般吸了口氣,一下湊到高杉耳旁小小聲問:「島原到底是幹什麼的?」

……

…………

「嘻、嘻嘻……呼呼呼……啊哈哈哈哈哈哈!」下一刻,高杉抱著腹部彎下腰,笑得相當不計形象。就各種意義來說,這樣子狂笑著的高杉比他舉起拳頭冷眼藐視人更可怕。

難怪這傢伙剛才自己無論怎麼說都毫無反應啊!不、如果是這傢伙的話、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也會擺出無關緊要的臉吧?坂田銀時,的確就是這種男人……

「你這傢伙!這樣取笑人是很失禮的!而且我不是不知道、我只不過是呢……」

「想問的更清楚一點……對吧?」高杉好不容易才恢復平常表情,但嘴角還在抽動的模樣卻明顯露了餡,他一把擒起銀時的下巴,「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從頭教你一遍的吶……」

「……為、為什麼去島原要教呢?而且我覺得你現在很危險喔、超、超級危險的喔……」銀時直覺自己有危機,連忙往後挪動身軀。

「那裡可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如果不先變成大人的話……」高杉的俊臉越貼越近,而且擺明了不懷好意。

「大人又不是想變就能馬上變的!」銀時抗議。

「所以說……來教你吧。變成大人的方法。」

 

 

「喂、喂……你不是認真的吧?」銀時感覺水珠從額前的髮上流下,滴到頰上,最後落到下頷。

「你覺得呢?阿銀。」高杉歪曲著嘴角、眼裡透著陰蟄的光。

「我是覺得不太好啦……」銀時雖然這呢說,不過手裡倒是沒有抵抗的很厲害,看來像是在跟朋友鬧著玩。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高杉說著,扒開銀時的領口,將冰冷的唇貼上,下一刻卻重重印上齒痕。

「呃、很痛啊……」銀時推著高杉的頭,「而且比起跟你,跟其他漂亮妹妹玩不是比較好嗎……嗚、像是小春啦……百合子啦……」

「嘿、說的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其實根本沒玩過吧?以前也是、跟其他人一起去店裡的,喝到最後要帶姑娘時總是藉故溜走,雖然桂那傢伙一直說你有絕對固定的相好,但我可不這麼認為。」

「那種事情……你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阿銀大爺我啊,可是相當地……受歡迎啊。」銀時在高杉的牙齒終於休兵時,稍微喘了口氣。

「嘴巴逞強也是你的優點啦……雖然這也是讓我老是想宰了你的原因。」高杉擒住銀時的喉頭,手往下探,手指勾住對方的褲頭。

「喂……瞳孔放大了喔……瞳孔、」

「因為我的事情吧,知道了我的母親在島原接客,你在意的不得了、明明老是擺出這種把大家都騙過的無趣臉孔,卻有微妙的精神潔癖吶。」高杉冰冷的手指往上移動,擦過衣下溫熱的皮膚,產生一種想將這樣溫暖的東西撕裂的衝動。

「高杉……你可別搞錯了、我啊、如果不是要帶回家當老婆的,才不碰呢、不然讓她迷上阿銀大爺,可就是……罪過了喲、」銀時扯出不太好看的笑容,單手撩起高杉的左邊留海,以前那曾經吸引過自己的松葉色眼珠已經不復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層層繃帶,「要說潔癖、你也沒好多少哪、為了除去天人血統,你的眼睛怎麼了呢?自己給挖了?」

「笨蛋、這是為了策略上的需要,身為攘夷份子,要是身上還留有會被人拿來說嘴的把柄,可是會對凝聚向心力有所影響,把這種東西處理掉,正好能讓其他人看見我的決心。」高杉再度低頭,但這次確是含住銀時的下唇。

該說粗暴還是溫柔呢。

銀時的拇指撫過繃帶,真的已經不在了嗎?松葉色的瞳孔……

「嗯唔……以前……」

「你說第一次的時候?」高杉瞇起右眼微笑。

「那時我們還真敢啊……」高杉的手已經竄到胸口,果然穿這種太好被襲擊的衣服真是失策,不過會這樣襲擊自己的,大概也只有高杉一個,「那可是在戰場上吶。」

「這是戰爭使人瘋狂的典型,再怎麼說、跟你還真是大失策……」高杉繼續將吻一個個印上,已經被吮的有些腫的唇、頸項、瑣骨。伴隨著上衣的拉鍊被拉開的聲響,再往下。

「……你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失禮啊?不、超……失禮的……」銀時閉起眼,用那顆對過往回憶已經好一段時沒運轉的生鏽腦袋,努力回想當時到底是什麼鬼情境。

他跟高杉?

還真的很該死的沒錯,是他跟高杉。

在紮營處的火堆旁,高杉咬著已經缺角的煙桿負責守夜,然後自己……咦?為什麼會去拉高杉的衣服?

突然下身傳來一陣戰慄,銀時回過神,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在發熱,一面感嘆著男人就是這種生物,一方面嚐到被什麼給侵蝕的些微興奮。

當時是自己先開始的嗎?

──在戰時歷經徹底的疲累過後、明明就是非常想睡的、想睡得不得了。營火的光傳遞來溫暖、沾滿生命油脂的刀無比沈重地掛在腰上、為何能存活下去?因為有那個想要支持這個自己所愛的國家的『信念』在,所以、化身為戰鬼、化身為夜叉、將背後放心地交給戰友……

那一刻,他要的是戰友嗎?

或許、他要的是、更能夠──把生命與靈魂的重量一併交付出去的──對象。

所以在營火餘燼熄滅、除了頭上點點星光外,周遭一片耽溺於黑暗的當時,他撐起身,抓住高杉的衣袖。

 

『喂……高杉、看我一下……你看到什麼?』

『白夜叉。』

 

算了。

「隨便你吧。」銀時道。

「把『無關的人』捲進來你就生氣,對『自己』的事反倒一點也不在乎。」高杉捧起銀時的臉,「漂亮的像毒藥。」

「要做就快點,我可是很容易就膩的,對戰爭、對往日的伙伴、對……你。高杉。」銀時扯著高杉的頭髮,接著主動將唇貼上。

說實話當時的感覺如何他早就不記得了。不、應該說第二天早晨開作戰會議時,除了覺得渾身都在痛之外,什麼也感受不到。不管是快樂、還是其他應該有更感性的層面。

什麼也沒有。

就算做愛也是什麼也沒有。

即使知道這種認知已經可以被歸類到偏頗的部分,銀時還是忍不住會這麼想。

──因為你已經是夜叉鬼了嘛。

「我懂了,坂田你最近開發的絕招,應該是激怒我吧?」高杉獰笑起來,指甲用力地劃過銀時的頸項,盯著那裡產生淤青、默默透出血痕。

另一隻手在銀時的白底藍花外掛中,探向些微脹起的部位,惡意揉搓著。

「嗚……呃、」銀時的回禮是用力把高杉的頭髮用下扯。遠遠看來就像在兩人在打架一樣。

雨還是沒停,按照這週的往例,至少會下到晚餐時間吧。

神樂的肉包。新八的果汁。都還沒買呢。

還有……自己的巧克力蛋糕……咦?還是巧克力聖代好了……話說醫生到底是說他一個月只能吃一次還是一週只能吃一次啊?

「想什麼吶、這樣都可以不專心,那平時會恍神的更嚴重吧?」高杉冷笑著,手指往更深處滑。

「呼嗚……」銀時輕喘著,突然用一種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清楚聲音問:「那天晚上,你一直在看著辰馬的樣子喔?」

「說什麼蠢話。」高杉壓住銀時的唇,肆意入侵對方的口腔,任濕暖的肉塊撩撥情慾。

「……別不承認嘛……那傢伙雖然腦袋空洞的很厲害、哈啊……可是很可愛啊。」

 

 

「咳……咳咳……總覺得、要成為大人好像不是這樣做就好了耶……」銀時用力咳嗽,難受到胸口上下起伏個不停。

「當然不是只有這樣,但是這是第一步,吸用力一點、要一口氣充滿整個肺。」高杉指著銀時以很拙的手勢握住的雕花煙桿。

「這樣我一輩子都當不了大人了啊,如果只要吃十碗紅豆湯就可以變成大人的話我倒是很樂意。」銀時說完,繼續又咳了兩三聲,這回用充滿警戒的眼神瞪著手上的斗口冒出的青煙。

「那能每件事都讓你做喜歡的呢?再一次怎麼樣。」高杉繼續誆騙對方。

「……那我還是不要當大人好了,這個一點都不好玩。」銀時把煙管塞還給高杉。剛才被嗆的心有餘悸,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以前看隔壁大叔吞雲吐霧好像很帥,自己試過之後才發現絕對不是像咬著冰棒棍那樣有趣。

「你不想去島原了嗎?」高杉低笑,將煙管咬回口中。

「如果一定要抽煙的話,我就不去了……」銀時一臉正氣凜然的環著胸,但下一刻卻又湊到高杉身邊打聽:「有沒有後門之類的可以偷溜?」

「嗯……該說是預料中的想法、還是該說你真是個有趣的傢伙呢……」高杉將手臂往地板上撐,以舒服的姿勢坐著。

身上的衣服已經乾了一半,身體也暖了起來,銀時打了個呵欠,剛才的打架讓他感到疲憊,現在則是想睡了。

「變成大人好像很難。」銀時突然嘆了口氣。

「你想變成哪種大人?」高杉問。

銀時望著高杉一會兒,最後兩人異口同聲:『像松陽老師那樣的大人!』

「……松陽老師,他對每個學生都一樣,不管是我還是坂本,完全找不出有任何瞧不起人的意思,我非常喜歡那樣的松陽老師。」

「想這麼多幹嘛?因為松陽老師很好,所以喜歡他,這樣不就好了。」銀時又用力拍了下高杉的肩膀。

「呼、我看憑你那種吊兒啷噹又什麼事都懶得費勁去做的個性,要成為像松陽老師那樣的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高杉冷笑著吐槽,卻沒有推開銀時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什麼嘛!要說到不可能的話,你這種只會賣死人臉,個性陰沈卻又會突然抓狂的傢伙,要變成像松陽老師那樣的老好人才是最最最不可能的!」銀時大聲抗議。

「你說這麼多『最』是什麼意思!啊?我聽到三次了、三次喔、你是想強調什麼?」高杉半開玩笑的作勢又要撲上。

「你看、又要抓狂了、之前也是、如果是想救辰馬的話就老實說出來怎麼樣?反正他一定又被中條那群人整的很慘吧。」銀時率先制住高杉的兩隻手,換他反將高杉掀翻在地。

「我只是覺得那些人吵到我午睡很煩!」高杉一腳往上踹在銀時的腹部,不過卻下意識放輕力道。

「哦?是嗎?我看你是喜歡辰馬,所以想來個英雄救美!」

「你的成語到底有沒有學好啊,英雄救美是這樣用的嗎?」

在兩人即將又要扭打在一起之際,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來:「銀時你還想打啊?你們不累,我看著都累了。」

「假髮?」銀時回過頭,領口還被高杉捉著。

「不是假髮、是桂!」

這時扭打的兩人注意到,站在桂身邊的,正是話題的中心人物──坂本辰馬。

「原來你們也到這裡來啦?辰馬這傢伙啊,說什麼把人家的柿餅跟仙貝擅自吃掉不好,結果拉著我又去買一堆回來啦。」桂像是抱怨般的望向銀時。

「點心嗎?」銀時推開高杉,很快的朝兩人走去,而且完全沒有要客氣的意思拿過辰馬手中的食物。看來相較於跟高杉打架,還不如一片仙貝有吸引力。

「啊、不放回去嗎哈哈哈」坂本看著已經開始大嚼起來的銀時。

「先吃到嘴裡的先贏。」銀時咬著仙貝,走回原本的火灶前溫暖處,「喂、你們也來啊,很溫暖的,對了、我來教你們怎麼樣變成大人的方法吧,學會了就可以去島原。」他說著,想起自己剛才被嗆的痛苦,隨即露出狡猾的笑容。

「那是什麼啊?」桂一臉不相信地坐到火灶旁取暖。

「真的啦、就是抽煙啊、抽煙。味道一點也不苦、也不會被嗆到哭,真的很有趣喔!」銀時塞了滿滿一嘴的仙貝,這時好像才突然想到高杉也在,便拿了一片拋給對方,「你也別光是咬煙桿,吃點東西吧,雖然這是辰馬的。」

高杉拿起仙貝呆了會兒,對於他人直接的好意相當不習慣。用眼角餘光瞄向還站著沒過來灶前的坂本,只見對方雖然還是一張千年不變的蠢笑臉,現在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藏在底下的不安。

『喀嚓。』

高杉輕輕咬下了仙貝。

「喂!辰馬、別在那裡揉眼睛了,過來啊!我保證高杉不會再揍你了啦!」銀時舉起手對坂本招呼。

「嗯……哈哈。」坂本走了過去,手背還在眼皮上擦個不停。

「眼睛裡面該不會跑灰塵進去了吧?」桂關心地問,「越揉會越嚴重啊。」

「這樣啊……啊哈哈。」坂本放下手,眼眶紅紅的笑了。

 

 

「喂……高杉、去跟辰馬見上一面吧,雖然那傢伙從來沒跟我打聽過你的事……不過啊,就算不講,我也知道啦……那傢伙可是非常的、想念你。」

 

「唉喲、看來我還挺不值錢的……報酬居然只有這個。」銀時隨手拾起紙包的糖,拆開後揀了顆就往口中放,「喂、色小鬼,在那裡看多久了?」

「……剛到而已。」悅耳的打火機聲。

銀時衣衫凌亂地坐在小巷中,高杉已不見人影,唇上滲出些血絲,看樣子是激情被咬的。

「騙人,要我猜的話,大概就是……H最中的時候?」他描了眼那名武裝警察壓著腰間刀柄已經泛白的指關節。

「你說你會報警的……果然是騙人的吧。」土方叼著紙捲煙低沈道。

「這種狀況叫你來能看嗎?還是你有興趣一起玩啊……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臉嘛,你不也一樣?剛才要殺高杉不是很簡單?一刀從後面戳過來……連我一起。」

土方終於鬆開刀柄,吐口氣,「雖然鎮壓恐怖份子是我們的任務,但保護一般民間人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非常合適的理由。至於實際上又是怎麼樣呢。

他靠近銀時,卻意外沒從對方身上感覺任何有殘存肉慾餘醞的氣味。該說是這個傢伙的自我步調排外性太強,所以什麼色彩都染不上去嗎?

「可以起來嗎?」土方伸手。

「真過份、居然問一個大叔這種話,雖然我心裡的年齡是永遠是十八歲,不過我也會依照現實作適當的調整。」銀時一邊咬著糖,身體卻動也不動。

頸項上有幾條被抓出的血痕、唇也是、白底外掛凌亂地披在身上,底下的黑色襯衫拉鍊也沒拉,不必仔細看就知道胸膛那些痕跡是怎麼來的。

土方蹲在銀時面前,不由得伸出手抹過對方脖子上的傷,「那還真是方便的調整啊。」一會兒他從口袋裡掏出隊上配給的傷藥,刮出一點給銀時抹上。

銀時泛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一把搶走土方唇上的香菸,塞進自己嘴裡,但是才吸一口就被嗆的頭暈。

「咳、咳咳、我果然不適合當大人……」銀時邊咳著邊笑。

「別亂動。」

「喂、真的抽了煙就會變成大人嗎?」銀時突然問。

「沒這回事。」僵硬地回答。

「果然那傢伙騙我……」

土方默默地用眼神詢問。指尖觸碰到的肌膚燙的使人心驚,雖然本人並不打算沈浸在那種如同被暖被包圍的甜軟疲憊之中,卻無法阻止將這種氣氛傳給接觸他的人。

光是靠近,腦筋就亂的很不正常。

「高杉那傢伙啊,以前說學會抽煙,就會變成大人。我早該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見土方收起傷藥,銀時卻笑嘻嘻地將手中的香菸隨便壓熄在地,「要不要好人做到底,其他傷也擦一擦?」

「哪……」土方還沒問完話,臉頓時脹紅,他把傷藥重新拿出,塞到銀時的衣袋內,「那種地方自己擦!」

「哎、小氣。」

銀時伸直手臂,勉強想從地上爬起,土方看不下去地拉了對方一把,注意到銀時皺眉的表情,胸口中抽蓄了下,僵硬地放鬆了力氣,讓對方的重量分在自己肩上。

「以前吶……那傢伙可不是這樣的。」

銀時口中的『那傢伙』自然是指高杉晉助。

「你以前也肯定不是這樣的。」土方回話。

「在戰場上的時候吶、那傢伙衝的比我這個阿銀大爺還猛,雖然還是一樣擺張酷臉,什麼都不說啦……咦?我怎麼覺得現在扶著我的人好像也是這種型的?這可不行啊、角色形象重疊了……」

「胡說八道什麼啊,那傢伙不過是隻野獸,居然拿我跟那種傢伙相提並論,砍了你喔。」

「奇怪了……以前明明……大家感情都很好啊。」銀時垂下腦袋。

「要哭可以哭出來。」

「嘿、哭給你這種小鬼看沒意思啦,可以的話當然是趴在播報天氣的大姊姊胸前……」

「逮捕你喔!而且你沒有比我大多少!」土方兇道。

「會對我這種傢伙產生同情的話,基本上就是小鬼啦。」

「我沒有在同情你!我是……」

「是……?」

「身為人民的褓母,照顧受傷的傢伙很正常。」雖然平時是鎮暴用。

「這句跟上一句微妙的沒什麼關聯……」銀時從喉嚨發出輕笑,「對了、警察先生,拜託你一件事……別逮捕我吧,我家可是還有兩個不成材的小孩得養咧。」

「這就看你的表現了,要是再讓我發現你跟攘夷份子混在一……!」

吻。

啊。甜味。

──以及那個混蛋傢伙使詐時會露出的卑劣笑容。

在雙唇分離時,土方感覺嘴裡有個圓形的硬物……金平糖?

「已經把賄賂給你了,所以我們現在是『共犯』。」

「哼、打算拿這種蠢東西來要脅我嗎?」土方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

糖果在舌尖滾動時莫名散出冷淡的甜味。

「嗯……其實呢、要看對像是不是可以受威脅啦。」銀時伸起一隻手,搔搔濕漉漉的頭髮,「陪我去包子店吧,要是不買回去的話,那個暴力小妞會打死我的。」

土方沒回話,大概是同意的意思。

「再問個無聊的問題……『喂、看我一下,你看到什麼?』」

「……吊兒啷噹的萬事屋老闆。」

 

嗯。已經不是夜叉鬼了。吶。

 

 

「現在是起床電視台的天氣預報時間,今天下雨的機率是百分之百,跟昨天一樣、跟前天一樣、跟大前天……該死的這個禮拜都在下雨呢!快點放晴吧混蛋!」負責播報天氣的女主播結城亞奈用著一貫嬌滴滴的聲音,在電視機中賣弄超完美微笑跟所有觀眾打招呼。

即使報導內容所參雜的個人情緒化用語有些微妙,但結城小姐的FAN可是不會管這麼多,依舊被她的美麗給擄獲──比如說一大早就窩在椅子上無所事事的男人,坂田銀時。

『叮咚!』

在銀時看天氣預報看的正高興時,門鈴聲傳來。

「新八、去開門啦,推銷報紙就把報紙捲成圓筒狀打死他,如果是收房租的話,問她可以不可以延到三年後。」銀時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今日的大江戶各地天氣預報。

「你把人家當蟑螂啊!而且房租本來就該繳了啦!」新八放下正在寫的一疊電器百貨抽獎明信片,至少今年夏天請讓萬事通屋裡面裝台冷氣吧。

話雖這麼說,新八仍舊站起身,往門口的方向移動。神樂一大早就精力過剩的出門了,一整週都悶在家裡對她這個最強戰鬥種族來說,實在不動身體就快生鏽般難過,大概是到公園那附近以欺負小孩子跟中年失業的沒用大叔為樂吧,

新八拉開門,正打算說如果要推銷東西的話就那樣或這樣的台詞時,對方卻搶先喊出:『星際快遞!有坂田金時先生的包裹!』

「啊?坂田金時?你搞錯了吧?這邊只有坂田『銀』時喔。」新八疑惑的推了下眼鏡。話說之前好像也有誰一直把阿銀的名字弄錯呢……

「地址是這裡沒錯!請簽收!」快遞員喊的相當大聲,而且還有種不容許新八拒絕的意味。

「啊、是、我知道了。」新八被那氣勢給唬的一愣楞,接過筆就簽了,而且還老實地寫上了『坂田金時』這個根本就不對的名字。

快遞員留下一個中型紙箱後就揚長而去,新八只得彎腰抱起紙箱,看了寄件人的姓名欄,上面寫著『坂本辰馬』。

坂本……啊、「是『那個』坂本先生!」新八腦中浮現了坂本那張戴著墨鏡,咧嘴笑的像笨蛋的臉。之前小神樂抽中星際之旅的時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會面過一次。再之後則是對方將飛空艇撞進了萬事通屋的屋頂。

說起來……跟這位先生見面時,淨是發生一些相當慘烈的事嘛。

「阿銀、坂本先生寄了包裹給你喔!」新八將紙箱放在桌上,「不知道這回是什麼東西,快點打開來看看吧。」

「嗯?是坂本寄的啊。」銀時在看完『今日天氣占卜』的最後一秒後,終於將視線依依不捨地從電視螢幕挪到桌上的包裹。

拿來刀片割開封口,銀時將紙箱拆開,發現裡面相當平均的格成了四格,分別放了仙貝、柿乾、醋昆布跟……金平糖。

「什麼啊、都是吃的,而且還都是些平常的不得了的東西……喀哩。」

「嫌歸嫌還不是塞到嘴裡吃了!喀哩……」新八手腳也很快的拿起一片仙貝咬在嘴裡,「阿銀這邊有封信耶。」他掏出塞在醋昆布旁邊的折疊白色信紙遞給對方。

接過信拆開,銀時開始隨意瀏覽。

 

嗨、阿金你好嗎?好久不見了,我是辰馬啦。

這幾天在我現在的星球發現了讓人懷念的食物,一時興起就買了很多,一個人吃不完,所以寄給你。以前在松陽老師的學堂裡,不是常吃嗎?柿餅啦、仙貝什麼的,雖然偶爾也會疑惑著,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去買,但大概是多心了吧啊哈哈哈!

現在想起來,以前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樂呢,真希望下次我回去地球的時候,能夠跟所有人一起聚一聚……啊、不過我想大概不太可能吧?攘夷戰爭過後,有些朋友已經不在了、有些則找不到人,嗯、我也好久沒有看到小五郎了,不知道我送他的宇宙生物伊麗莎白有沒有好好照顧呢?還真是令人擔心啊哈哈哈哈!

那麼、就期待下次再見了,金時。

坂本辰馬。

PS.昨天收到了晉助的信,不過上面只寫著『沒有道謝的必要,我是為了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該不會其實這是密碼吧?還是一樣難懂啊晉助……(笑)

 

「這傢伙還是一樣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弄錯了嘛!(怒)」銀時啪的聲將信摔在桌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高杉那傢伙居然主動跟辰馬聯絡,還真算是挺不得了吶。

「坂本先生大概什麼都沒在想吧?」新八邊吃邊發表感想。

「……這個嘛、大概是他有著可以不用想就能達到目的的才能吧。」銀時說完,將裝著金平糖的盒子整個抽出來。

「啊?」

「不過我已經吃膩金平糖了,拿去送人好了。」銀時鬆動著肩膀,又打了個呵欠。

「原來阿銀也有可以送的對象啊?」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大家的阿銀喔、如此受到大家的愛戴,不偶爾回點禮是不行的吧!」銀時大聲拍著桌子。

「那你要送誰?」新八仍舊拿懷疑的眼神望著他的老闆。

「一個最好戒煙的小鬼……應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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